无冕之王

这生死簿在外人眼中难以捉摸,因为其经常突发地好像变了一个人。人们难以掌握其中缘由,因此不敢多加冒犯。

这么一看,类似的事件怕是已经反复出现过很多次,这候选人已经反反复复被取代过很多次了。

因为这种取代,其立场徘飘忽不定,因此也少有合作的盟友。但若现实如此的话,那突然出现在此地的读心者就大概率并非偶然出现在附近。

由于世界面积的大规模拓展,人们想偶遇的难度可不小。就算不提前知晓,也差不多能感觉到异常。

这个世界继承自一个人人修炼,处处高墙的星球。人们明明应该有刚高效的利用方式,但原世界中却只有学阀在野蛮生长。他们将城市铺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把人们生产几乎不依赖原材料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丝毫不顾其他方面的潜力。

在这个方面,原世界被绝望所笼罩。人们生活在停滞之中,在毫无希望的黑夜中匍匐前进,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读心者一直如此理解那个站在星球上的文明。显然他没什么时间观念。

不论如何,这也算他结合两个世界的结论。在他眼中,原先的世界中,人们逃不开学阀的控制,缺少退缩的余地,因此被毫无顾忌地肆意压榨。

然而,在拥有几乎无穷无尽的退缩余地之后,这里却依旧如此。一切并未得到改善,现状甚至蒙上了更可怕的阴霾。

他迫切想改变什么,却发现一切走到这步之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把握着一切智能,可他却绝非全知全能。他读心的代价便是别人的思维也是他思维的一部分。周围所有人的局限不过给了他一个更大的圈,他依然在寸步难行的怪圈之中。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于是他们的组织开始选候选人。他清楚他身边的人没有人可以带领他们走向未来,于是开始寻求埋藏起来,自己无力寻找的更深层次的智慧。

不过他并不打算退位让贤。他只想继续看着一切发展,让一切在他的微调下前进。这也是他盯上这唯一成年的候选人的原因。他观察这候选人很久了。

但明明现在正有一群他原本应该抑制的人在胡作非为,明明有与他的旗帜完全对着干的人在公开散布恶行,但他却只是看着,让这唯一成年的候选人自己去解决问题。

如果这读心者会出手,那这候选人大概也不会养成绝不跳过自己难以应付的局面的习惯。很明显,这读心者并不值得那些信赖他的人去追随。

读心者这一次大概算是失败了。他知道这候选人不同时候的记忆是完全独立的,因此尝试多次,想要更彻底地将之更好利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样的做法与生产关系限制生产力进步的观点所述并无差别。他既知道自己的不足,又忽略了自己的不足,还自我安慰认为自己这样做没什么问题。

显然,这读心者称得上一句无耻。他自己显然没有这个自觉。

好在反噬很快找上了他。

这候选人的机制自身有很明显的问题。他自己取代自己非常简单,而这么简单的漏洞,他次次用,次次却也不修。那么这就不是漏洞。不断切换主导权本就是他自有的机制。

通过不断切换主导权,他每次都在追赶自己上一次的进度,然后在此基础上有所突破。他自身的左右互搏与反复返工有自己的价值。他结论中很多自相矛盾的东西成功骗过了那读心者的思想。

读心者未能参透不断有自相矛盾的结论的对手。这一次,他终于被现实彻底压制,将自己的执念压碎在历史长河之中。

读心者死了。他变成了可供随时取用,却不会损耗的活页,他变成了别人实力的一部分。

因为他试图暗中操盘的设计,甚至没人知道他死了。人们只知道,在所有的候选人都还尚未有所发展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候选人成为了大部分城区眼中的无冕之王。

生死簿往常只是让人们不敢靠近的传说,现在,其触手伸向了每个人的命运。

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不算好事。这高度撕裂的无冕之王所追逐的未来更加模糊,其自相矛盾放大在了每个人眼前。

这个时代在更早期的时间,修炼的新种此时甚至还没有一点萌芽的势头。其所作所为在大多数人眼中匪夷所思,慢慢地也少有人乐于猜他的心思,知道自己吃不了这晚饭。

在当无冕之王的这段时间里,他教育并产生了大量知识分子,并且产生了更大量的次品,将他们抛向了城区。一个顶尖的研发团队在其势力中组建,大量令人们头晕目眩,双腿发软的改造被抬上市面,成为人们心中可怕的梦魇。

这些大量的次品高不成低不就,却也为生活所迫,白白产生大量不稳定性。他们中也有部分不再被压倒性的迷茫吓破了胆,开始尽力寻求新的出路,开始应用起这世界大量的缓冲空间。

然而他们没有建成可以与现存秩序对抗的全新未来,只是散落到偏远地区,变成了对现状更加无可奈何的韭菜,甚至被施以偏见,剥夺人籍。

太正常了。他们相当依赖无冕之王提供给他们的教育资源,本身就是次品的他们难以团结起来,在脱节之后,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无冕之王对他们的处境并不在乎。他的势力不断扩张,在各种地方铺开,不断将原本的东西踢下台面,用全新的东西取而代之。各种各样的改造渗透进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带来更加深重的苦难。

他一点也不像那个不辞辛劳,在不打折扣的时间里一个个救下所有候选人的那个复制品。

在镜中人技术逐渐完备的过程中,人们的失业压力越来越大。人们对于镜中人的认知逐渐产生了一些偏移,逐渐不再把他们与他们继承的一切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