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轩沉默几秒,原本该提的离婚,此刻提起,不合时宜。
他提离婚,本意是保护小于。
但从亲戚们的态度来看,针对小于的谣言,绝非是他在院里劈几个酒瓶就能制止的。
一旦他跟她离婚,谣言肯定传得满天飞,他是不在乎的,但是小于怎么办?
她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同志,面对外面风霜雪剑的伤人恶言,她将如何面对。
虽然锦书种种表现,已经证明了,她似乎并不是战友口里那个柔弱的女子。
但不知为何,一看到她,林毅轩的保护欲就像是盛满水的缸,碰一下就要溢出来,根本控制不住。
事情由他引起,他不能把问题丢给她一个人面对。
他得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林毅轩纠结一番,得出个结论,这个婚不能离,起码现在不能离。
想明白这点,堵在心口的气霎时少了一半,刚刚的憋闷也少了许多,就好像年少时忘了写作业,跟老师说落在家里,老师让明天带来。
虽然晚上要补双倍的作业,该来的总会来,但起码是把不愿意面对的事延后了。
“我刚刚说的是,我们离,离离全面实现小康社会不远了。”林毅轩机智地圆过去。
锦书眉尾轻抬,阁下这话题转的,还能再生硬一点吗?
他还不如直接说,离离原上草,来的更直接!
“行吧,算你过关了。”话题转的是有点硬,不过人品考核,在于总这是过关了。
她喜欢跟有责任心的人打交道,林毅轩今晚的表现,让锦书非常满意。
无论是他要提离婚,还是他改口不离,都是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考虑,但凡他表现出一丁点自私,锦书都能来个事了拂衣去。
对待自私的人,她自有办法保全自己脱身。
可对待有情有义的人,还是一名拥有大好前程的军人,她也不会只想着自己,从目前的状况看,不离婚保持现状,对彼此都有好处。
“什么过关?”林毅轩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如果现在邀请你回房休息,你怕是有一百种理由拒绝吧?”锦书不答反问。
回!房!休息!林毅轩思绪炸开,神色瞬间变得不自然。
休息,这两字在此刻,肯定不是名词,孤男寡女大概率是要发展成动词的,更何况两人还是合法夫妻。
“我还有点事,那个,就那啥——”他不自在地把视线从她身上挪走,甚至还往后退一步。
不能靠她太近,她身上的幽香勾着他,不提休息还好,一提休息,就忍不住心猿意马。
在没办法给她一个美好未来的时候,他怎能占她便宜,虽然真的很想
几秒内,男人的表情变了好几次,锦书看在眼里,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
“我尊重你的选择,那你就先睡客厅沙发,林毅轩同志,负责地说,我对你这个人非常满意,作为回报,我打算送你个礼物。”
他转到一边的头瞬间转过来,盯着她,唯恐下一秒她身上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就落在地上。
如果她要用这种方式回报他考验他,他觉得自己很可能把持不住。
“等明天你就知道了。”锦书卖了个关子,退入房中,在关门前冲他挥挥手,“祝林毅轩同志,春梦了无痕,晚安。”
“!!!”林毅轩脸耳后的红一路蔓延到脖子上,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敞开的窗户,适时飘进邻居家的电视声。
解说员充满磁性的声音,十分应景:“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山林的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
这声音放得极大,林毅轩打赌,她也听到了,因为门那边,有她的笑声!
于是恼羞成怒的林同志拉开窗户,罕见地对着邻居发了飙:“大晚上的,放那么大动静干嘛!”
院里好几家的电视声戛然而止。
这一嗓子,不仅把诠释林同志心情的那家电视喊关了。
其他家也都关了,不仅关电视,电灯都关了!
眼见着灯火通明的小院,咔咔咔,漆黑一片,只剩林家一家亮灯。
邻居们唯恐关晚了,白天那个劈啤酒瓶的男人就进屋劈人了,劈完人,再劈电视机,电视机多贵啊
“哈哈哈!”锦书笑得更大声了。
她都快忘记上次笑出声是什么时候了,林毅轩同志真是个妙人。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锦书修理随身听的速度都提升了。
林毅轩躺在沙发上,用被子蒙着头,假装听不到她的笑。
可闭上眼,她笑意盈盈的模样就在脑中盘旋,还有她好听的声音,祝林毅轩同志春梦了无痕她都这么说了,他还怎么无痕?!
家里多了一口人,锦书的生活反倒是轻松起来了。
转过天起床,满屋子饭香,他做好了早饭,喂孙英喝了豆汁,锦书过来时,他正以坚毅果敢的表情,单手扫院子。
“早啊,睡得还好吗?”锦书笑呵呵地打招呼。
“还行。”林毅轩目不斜视,义正言辞地补充了句,“反正没做梦。”
如果不是怕他恼羞成怒,锦书甚至会笑出声来。
“你昨天说的奖励是什么?”他问。
“让你跟着我一天。”
他眼里浮现困惑,仿佛在问,这是什么奖励?
“晚上你就知道了,林同志,组织给你个艰巨任务,借一辆三轮车回来,能行吗?”
“保证完成任务。”
锦书挥挥手,去吧,少年。
林毅轩发现他很难猜到她要做什么,但他却心甘情愿跟着她的节奏走。
很快,林毅轩推了三轮车回来。
吃了早饭,锦书拿出她的雪糕箱,对着林毅轩比了个请的手势。
“上车吧,林同志。”
“你要带着我?!”林毅轩的表情跟吃了两块臭豆腐似的。
让漂亮且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孩蹬三轮带着他?这怎么可能!
“下来,我带你。”这是男子汉最后的底线。
锦书的视线落在他吊着的手臂上,挑眉。
欺负残疾人——暂时的残疾人也是残,有风骨的于总也做不到。
两个有原则的男女僵持,谁也不肯让步,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