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卢森明白了,“那你们谁是太子的人,谁是秦王的人?”
驼子:“我是太子的人。”
美玉嫌恶的看了他一眼,“也只有太子殿下心软,才会收下你这样的人,也不怕做噩梦。”
驼子没有说话,但他抓着鱼竿的手紧了紧。
“那你们是一起来抓我,还是你们先打一架,赢了的人带我走?”
卢森蹲下了身子,嘴角带笑。
驼子叹了口气,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如果可以,请杀了我。”
卢森的笑容停顿了一下。
一句话说两遍,有可能是废话,也有可能,对方是真的希望能死在自己的手里。
美玉看着卢森,“你应该杀他的,他欠你一条命。”
卢森的脸便冷了下来:“我不记得有人欠我一条命。”
“你应该记得。”
美玉拍了拍驼子的肩膀,“他是渔夫。”
卢森不明白渔夫的含义,他看着驼子手里的鱼竿,开口道,“我不是瞎子,他是渔夫,我看得出来。”
停顿片刻,他补充道,“不过山城没有什么河,渔夫很容易饿死在这里。”
“这么说,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美玉叹了口气,“他欠你一条命,我欠你一年的逍遥。”
“只不过你们没打算还给我,你跟我说这个,是打算继续欠下去?”
卢森的脸色便冷了下来,眼中充斥着杀意,“只可惜,我现在还没有让你们还债的能力,我忘了很多东西,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大抵也是你们还债的时候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三个人,可能活一个,也可能活两个。
但总归会有人死。
美玉看向了驼子,微微点了点头,“我可以等。”
驼子也点了点头,“我也可以等,不过……”
他扭头看向卢森,“我们要等多久?”
卢森沉默。
他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恢复记忆。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道声音从两个怪人的身后飘了过来。
“三天。”
“三天?”
卢森诧异的看着衙门外,门外站着一个笑意吟吟的瞎子。
随后卢森摇了摇头,“三天,我打不死他们。”
瞎子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也欠你一点东西……”
说完这句话,瞎子嘴角抽搐起来。
因为他欠的债,全都是因为他自己手欠……
“你也欠我的东西?”
卢森大笑起来,眼中甚至笑出一滴泪,“我真不知道我居然是个大债主,那你又欠我什么?”
瞎子的脸便苦涩起来……
“别误会,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们之前不认识的……”
“我欠你一个依山傍水的坟墓,这种坟墓,可遇而不可求,这辈子我都不知道还不还得上……”
说着,瞎子抬起头,满脸认真,“所以我打算一次还一点点,比如,三天后,他们两个,我可以帮你杀一个,怎么样?”
卢森看着这个瞎子,然后想到了什么……
“他们……安顿好了吗?”
“还好!”
瞎子顿时笑了,“我做事,你放心,我已经让我的小徒弟去买墓碑和香烛了,就连棺材也预定了一副又大又宽敞的,保管他们在
“那便好……”
卢森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瞎子的眼神也有些古怪起来。
好半天,他挤出了一句,“你挺有钱的。”
“有钱也买不到依山傍水的坟墓,更何况,你应该不希望我用钱还给你。”
瞎子说完,抬起手指了指卢森的身后,“去吧,鬼门关,断肠山,待满三天,或许你就知道该怎么杀渔夫了,至于哑巴的债,我替你要来。”
于是卢森明白了。
驼子叫做渔夫,美玉叫做哑巴。
他记住了这两个人的名字,然后转身走向北方。
鬼门关,断肠山。
说的是山城北面的山。
山北是北方散国,山南是大欧洲古制。
这就是老农跟卢森说的那座充满死亡的山。
这座山很高,上面却一棵树都没有,有的是大块大块裸露的石头。
这些石头的缝隙里,有着一条往上走的小路。
卢森就走在这条小路上。
他人还没上去,风却已经吹上去了……
一群群治安官站直了身子。
领头的一个治安官缩了缩脖子,冷哼一声,“这是个狠人。”
“不过是个娃娃家,能狠到哪里去?”一个治安官不屑的笑了,“我的剑比他的匕首长两尺,到时候我偷袭他,他就是我的。”
治安官头子只是笑了笑,“一个娃娃家?一个娃娃家杀了十二个锦衣卫?”
“应该是十四个了。”
一个老头的声音从所有人的背后传了出来。
所有人都愣了片刻,齐刷刷的转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个老头瘦如老柴,和卢森的身材有些类似,更为关键的是,他腰间别着一个卢森同款大葫芦,不同的是,他是用剑的。
看着卢森,他轻轻笑了笑,“他每个月都会杀两个锦衣卫,现在是月底了,差不多也是十四个了。”
“他杀得了锦衣卫却未必杀得了我!”
之前说着要偷袭卢森的治安官嚷嚷着,他找了个石头缝隙走了过去,边走边说,“他的人头卖到黑市能卖八百贯,到时候谁也不准跟我抢!”
治安官头头正要呵斥,却被老头伸手拦住。
治安官头头有些不解,“三爷,你也想要杀他?”
唤作三爷的老头摇了摇头,“全天下人都有理由杀他,但我没有理由杀他,只是官杀贼,我们都不用管,这年头,杀不死贼,反而被贼所杀的官还少么?”
他转身坐在一块石头上,大刀阔斧,静静的等着卢森上山。
卢森上了断肠山。
他也看见了三爷。
第一眼,他就看见了三爷垂在裆下的酒壶。
三爷的酒壶写着两个字,老头。
这两个字笔法稚嫩,雕刻的手法也很生疏。
于是卢森把自己的酒壶也提了起来,上面却写着三个字,兔崽子。
笔法老辣,雕刻平滑自然,大师之作。
卢森看了看自己的酒壶,又看了看三爷的酒壶,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我们是不是认识。”
三爷的笑容消失了。
他陡然皱起了眉头,“你失忆了?”
“失忆了……”
卢森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江湖人的落寞是常态。
感觉到落寞的时候,也是他们整个人最为松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