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威压生畏

其实她也知道,在古代寻亲要多难就有多难,大抵是寻不到的。

傅辞翊一怔,正月初七那日她知自己并非严家女时,何其云淡风轻。

彼时的她淡然镇定,令他讶然。

而此刻的她仿若万千普通少女一般,也是渴望亲情的。

看得他心底某个角落,倏尔柔软。

婉娘安慰她:“会寻到的,会的。”

怕她冷着,婉娘扯了被子给她盖在肚腹上。

傅北墨忽然哭出声:“呜呜呜,嫂嫂好可怜,嫂嫂没有亲娘疼。”

婉娘刚劝好儿媳,小儿子这么一哭,岂不是又将惹得儿媳垂泪?

遂开口:“北墨,你去玩罢。”

傅北墨旋即止了哭:“那我去了。”

跨出门槛,扭头望颜芙凝。

看她好些了,自个母亲也在疼她,他便放心地一溜烟跑开。

他先去玩一会,只玩一会会,再来看嫂嫂。

一路跑到村中大树旁,却不想往日玩得好的小伙伴都不搭理他。

不少人看见他,扭头就跑。

傅北墨四下转了一圈,被一个叫阿力的半大少年喊住:“喂,知道别人为何不跟你玩吗?”

“为何?”

傅北墨望向他,眼前的阿力身上衣衫破破烂烂的,以往也无人跟他玩。

阿力拿出嘴里叼着的草:“我肚子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吃点东西?吃饱了,我告诉你。”

“你等着。”

傅北墨跑回家,在灶间拿了碗早上剩下的面。

今早母亲做的面条多了些,吃不完,留了一碗,只是已经坨了。

坨了的面不太好吃,傅北墨就往面条上夹了两颗油豆腐。

趁家里人都在哥嫂屋内,他便捧着碗,一路快走回到大树旁。

也不知何故,往常热闹之地,此刻竟然没了旁人。

阿力看他手上端着的吃食,砸吧嘴,又咽了咽口水:“这是给我吃的?”

傅北墨颔首:“面是我娘做的,油豆腐是我嫂嫂做的,你吃完得跟我讲,他们为何不理我。”

阿力接过碗:“筷子呢?”

傅北墨笑道:“忘了。”

阿力看了看自个的手,也笑:“没事,我用手。”

傅北墨看他的手黑乎乎的,皱眉道:“你的手也太脏了,去打井水洗洗。”

若兄长知道,自家的碗被一个脏兮兮的少年端了,兄长决计给他吃眼风。

阿力将碗搁在石桌上,打了井水,洗了好几遍手。

洗完后伸手给傅北墨看:“够干净了吧?”

傅北墨仔仔细细地瞧了,很快又拧了眉头:“指甲缝。”

阿力便再次洗手,此次洗得是前所未有的干净。

傅北墨看他的手总算清爽了,才点头:“吃吧。”

阿力端起碗,仰头喝了口汤,因为面坨汤水不多,一口后,嘴里吃进不少面条。

“真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面。”

傅北墨笑:“油豆腐也很好吃,我嫂嫂做的。”

阿力低下头去,用嘴咬了一颗油豆腐,很快双眸一亮。

顾不上说话了,他将剩下的面条唏哩呼噜都吃完,最后剩下一颗油豆腐,细细品味。

一碗面吃得压根没用到手。

傅北墨也打了井水,将碗洗净,放到石桌上。

“你可以说缘故了吧?”

阿力抹嘴道:“有人挨家挨户跟人说,你哥当不好夫子,说你是个傻子。”

“我是傻子,跟我哥当夫子,有何关系?”

“他们说弟弟是傻子,傻子的哥哥怎么能当好教书匠?弟弟傻,哥哥指不定也傻,还说你会犯疯病。到时候你去村塾看你哥,万一揍了学童,上哪说理去,毕竟你是傻的。”

傅北墨闻言怒了,急着要跑回家跟人说。

想到碗没拿,便折返。

“你跟我回去,把方才与我说话的话,与我哥再说一遍。”

阿力点了头:“行。”

两人走到篱笆外。

阿力停了脚步:“那个,我身上衣裳脏,就站在这里。你把你哥喊过来,我跟他说。”

傅北墨“嗯”了一声,先将碗放回了灶间,而后到西厢房门口。

“哥,有人骂我傻子,说傻子的哥哥也傻,教不好书。”

正在抄写的傅辞翊搁了笔:“谁说的?”

傅北墨:“你出来,有人会告诉你。”

傅辞翊起身出屋,见篱笆墙外站着一个与弟弟年岁相仿的半大少年,眉宇微蹙。

此人衣着比乞丐好不了多少,莫非是他在辱骂弟弟?

阿力紧张地搓了搓手,他远远见过傅北墨的兄长。

此刻近距离看到,莫名觉得他身上有种威压,令他生畏。

他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道:“是,是胡家,胡家人在背地里使坏……”

傅辞翊这才知道,原来里正每通知一户人家开学,胡家人便上门去说他的坏话。

无端将北墨的痴傻放大,说成会随时犯疯病,惹得村里人都躲着北墨。

傅北墨问:“哥,无人与我玩,我可以跟阿力玩么?”

阿力踌躇道:“我就是阿力,今年十五。”

傅辞翊不作声。

眼前这个浑身脏污的少年竟比北墨大一岁,瞧着却比北墨瘦小。

傅北墨又道:“也没人跟阿力玩,正好与我作伴。”

傅辞翊思忖,弟弟太过单纯,不得不提防些,遂问:“家中有何人,家在何处?”

阿力往左边指过去:“往这走一段路,那破房子就是我家。我家,我家没有旁人,只我一人。”

傅辞翊又问:“前段时日缘何没在村中见过你?”

阿力答:“过年时我去外婆家了,正月十五后才回。”

傅北墨帮忙说:“其实不是回,是他外婆家养不起他了,被赶回来的。”

听闻此言,傅辞翊终于同意弟弟与他去玩。

两位少年旋即跑开。

待傅辞翊回房,婉娘问他在与谁说话。

傅辞翊便将事情简单讲了讲。

婉娘叹息:“那个阿力,我知道。当年咱们初到这个村里时,他刚出生没几个月。他爹希望他力气大些,好干农活,就给他取名阿力。哪里想到没多久,他娘跟人跑了。他爹去找,愣是没找到,便整日酗酒。他家本就穷,这就更穷了。再后来,咱们住到县城,就再没听说他们家的事了。”

颜芙凝提醒她:“娘,事情的重点不在阿力,而是胡家人不光在说北墨,更在说夫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