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里清晨,笪礼便依照前日里与许安安约定的,按时进了将军府内。
门前,管家早已依照许忠的吩咐在外等候,一路迎着笪礼至准备好的去处,里头一张长桌在前,两张长桌在后并列。
而房内此时安安稳稳坐着二人。
许安安和齐昱。
一个低头看书,一个托着下巴看着那个看书的。
笪礼笑意微敛,没想到齐昱也会在这儿,但是对于齐昱的大名早已算是如雷贯耳,除却没去边境之前在许安安和京城传闻中得知的,还有在军中时每日里从那些个兵士口中的传闻。
类似于许安安和齐昱二人如胶似漆,之所以当日和离,原是因着许忠这个做岳父大人的听了些传闻,故而不大喜欢自家女婿;
类似于许安安和齐昱二人回京之后便要成婚,陛下那边旨意都是下了的,只是如今还没到时候,所以未曾公之于众罢了。
还有许多,总归错都是许忠的,深情都是齐昱的。所以虽没见过面,可对于眼前这个人,笪礼自觉还是有几分了解和判断的。
一时停下步子,转头看向一旁的管家。
管家见状这方想起方才来之前自家将军的吩咐,连忙开口道:“王爷那边也是大将军的意思,大将军说了……”
“我都知晓,管家请吧,这边交给我就是。”笪礼颔首,不等管家说完便摆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随即径直步入,面上并未表现出多少惊讶,待落座后方才侧身道:“六王爷,您在这儿……是做什么?”
齐昱坐直了身子,很是不情愿的从许安安的身上挪开眼神,颔首道:“哦,本王听说安安近来在将军府要学习,所以也是来跟着学习的,与许将军说过了,他也同意的,不行吗?”
“行。但是王爷既是来学习的,很该有学习的样子才是。”笪礼笑了笑,算是不卑不亢的样子,至少并不是平民老百姓见到皇室贵胄的恭敬,甚至是逾矩:“那要不然……王爷先叫声师傅?”
齐昱往日里也并不是个对这些礼节在乎的人,但一听这话当即坐不住,起身指着笪礼叫嚷道:“做你的大头梦。你知道本王是谁吗?”
许安安垂着眼皮,虽见到笪礼进来之后一直在看书,但到底也是在这个时候忍不住出了声,轻咳了一下。
这一声,对于笪礼可能没什么用处,至多是让他侧目看了过来,但是对于齐昱,俨然是很有用处的。
“小白毛你也别太得意,不就是一个称呼吗?本王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齐昱看了一眼许安安,又看了一眼笪礼,双手作礼,规规矩矩的俯身道:“师傅。”
许安安一愣,终于抬头看了过去,毕竟她轻咳的意思只是让齐昱莫要与笪礼发生争执,但并非是让他按照笪礼的意思给他行礼,这未免很是叫齐昱面子上过不去,但是齐昱显然并未这么想,反倒看向许安安时笑了笑。
笪礼也是一愣,亦并未想到齐昱当真会这么做,但对于先前所听到的那些传闻来说,对于齐昱是有些改观了的,毕竟那样所谓嚣张跋扈的一个人,并不会如此,即便有个能管制得住他的人坐在这儿。
因而笪礼点了点头请齐昱落座,二人都并未执着于此。这个头开的虽有些乱,可也算有了个开始。
“这是我昨日按照许姑娘目前所需要的,准备的书册。”笪礼转而又看向齐昱:“并不知六王爷今日也来,所以没准备,怕是要到明日了。”
“无妨,我与安安同看一本就是。”齐昱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反倒自觉很合心意,毕竟这两张桌子八丈远,他原就看不惯,见状自然也有了凑上去的理由,搬着凳子就到了许安安身边,一边咕哝道:“我也没书,安安,只能跟你看一本了。”
语气,俨然是有些委屈的,可面上却又笑得厉害。
笪礼瞥了二人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一闭眼忍了下去,毕竟面前的人是个王爷,闹开了到底不大好看。
许安安原是想说什么,但一看笪礼的样子,知晓他显然是被齐昱气到了的。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想来约莫就是如此,于是原本那么点儿对于齐昱的气性,在忽然发觉他很是有用处之后,当即也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将书册放在二人中间。
笪礼坐定翻开书册长长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开口道:“许姑娘从前只专心练武,从未学过具体的兵法知识,所以……”
“怎么没有学习过?我们家安安不止是功夫,那个兵法也很熟练的,要不然当时怎么能骗得本王团团转?”齐昱闻言很是不满,脱口而出的话在感觉到许安安的凝视时当即又摇了摇头:“安安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说你很有计谋。就……不是说你心机重,就是你想用的时候就能用,不想用的时候就不用,一般情况下不用,用的时候都是特殊情况。”
齐昱说完还笑了一下,表示自己的善意,且自觉解释的很是妥当。
笪礼沉了脸色,轻声道:“六王爷,兵法第一册,明日还请抄来。”
齐昱一愣,面上顿时笑意全无,自小抄书抵触的本能让他瞪圆了眼睛:“为什么?!”
“师傅说话,随意打断师傅,当然要罚。”笪礼义正言辞,还不等齐昱反驳便又道:“六王爷若是不愿,也无妨,明日里便不必再来了。”
“你……”
齐昱发作,许安安却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往下扯了扯,待齐昱看了过去时,只缓缓摇了摇头,意思让他收敛一些。
齐昱见状竟生生把话憋了回去,站起身一半的距离也安安稳稳坐了下来:“抄就抄,不就是抄书,我抄的可快了,又快又好,你可别被吓着了,到时候哭着跑去叫娘,连师傅都不敢当。”
笪礼脸色一变,许安安方才虽生了看热闹的心思,但这会儿也没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