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这个圣旨是假的,这不是太子殿下有罪的圣旨,住手,都住手!”其中一个兵士原就有些害怕,始终站在外围做个样子,此时看见笪礼手中拿着的圣旨,当即彻底没了反抗的意愿,一边着急开口叫人住手,一边几步上前在赫连融的马车前跪了下来,告饶道:“太子殿下,我们几个身家性命都在二殿下手中,自来都是听二殿下的调遣,二殿下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不敢造次,更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今日之事都是误会,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话音未落,身后的几个兵士见状也跟着跪了一地,当即连手中刀剑也都扔了下去,在场的老百姓见状也不好再动手,场面总算逐渐勉强稳定下来。
笪礼暗自松了口气,回身上前将圣旨双手举给赫连融道:“太子殿下请过目。”
“二弟,你这份圣旨确是算不得假,可这原是当年父皇封赏你领兵有功的圣旨。”赫连融只仔细低头看了一眼,当即眉心拧得极紧,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朗声念道:“封二品亲王,赏黄金万两,赏宝剑,赏银制盔甲,赏牛马。二弟,你看着这些的时候,又如何能对父皇做出那样的事情?你良心何安?!”
“良心何安?父皇的赏赐对谁都是一样,臣子平民宫人,不过是这些东西,能有什么用处,那都不是你的那个位置。所以父皇对你终究是不同的。要非得说良心,我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良心了。”赫连鸿失笑,看着面前原是自己麾下的兵士,此时此刻均整整齐齐地跪在赫连融的面前,一口一个恕罪,战战兢兢地将罪责全数推到了自己身上,全然不是从前那样恭敬的样子。
赫连鸿曾经以为自己就算没有得到那个位置,但是在领兵这件事情上,赫连融拍马都追不上自己,可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凡自己有一天倒下,这些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踏着自己的尸体,转而就拜倒在另一个人的去处。因而世人自私,那些所谓的效忠,根本信不得。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是输了,认栽。”赫连鸿沉着脸色颔首看向赫连融,面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扔了手中的剑,抬起手俨然是投降的样子:“大哥,带我走吧,我跟你回去,见父皇。”
赫连鸿的样子让赫连融不自觉的想到他自小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样儿,小小的个子,眼神看着人都是极清澈的,好像都能看清他心里头在想什么。是想偷吃母妃那处的点心,抑或是不小心弄坏了父皇那处的物件儿,再或是忘记了先生布置的课业。因此赫连融总觉得自己对赫连鸿是了解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赫连鸿的眼神让他捉摸不透,但如今那声大哥好像还是一如从前。
纵使腿上疼痛愈发厉害,赫连融还是忍不住下了马车,往赫连鸿的方向缓缓走去。
笪礼见状想要上前去扶,赫连融却摇了摇头。
赫连融在赫连鸿面前站定,温声道:“二弟不必如此,大哥陪你,咱们一道去,可好?”
赫连鸿一愣,看着赫连融的眼中隐约有几分惊讶:“大哥陪我一道?”
赫连融极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大哥陪你一道。”
“像小时候一样。”赫连鸿笑了。
赫连融也跟着笑了,重复道:“对,像小时候一样。”
赫连融垂下眼皮,闷闷嗯了一声,上前几步又靠近了几分赫连融,眼中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柔软,但是在赫连融伸出手的当下,赫连鸿猛地转身,拔出了一旁方才在赫连融面前急忙表忠心的兵士的剑,毫不犹豫捅下去的同时,转身冲着赫连融。
“赫连融,一个人如果做了错事,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幡然醒悟,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你不该忘了我当日怎么对你的,然后那么容易地相信我。”
赫连融显然并没想到赫连鸿这般,腿脚不便,自是不敌,想要拉住赫连鸿的手还悬在半空,也是在这个时候,一把长剑挡在赫连融身前,将赫连鸿即将刺上前去的剑打了下去。
从赫连融走到赫连鸿面前的那一刻起,笪礼便紧紧盯着他。笪礼心下知晓赫连融是这样的性子,但是他半点儿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当真能够回头是岸。但是笪礼下手并不算重,私心里觉得若是按照赫连鸿往日里的功夫,加之他方才的距离,应当不会那么容易被自己控制住,于是看向赫连鸿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赫连鸿刀剑落地,下意识的侧身没让笪礼伤着自己,看着面前的他却是笑了:“为什么,你们都帮他。”
笪礼缓步走到赫连融的面前结结实实将他挡在身后,未发一言,却已然表明立场。
而最后一次的努力失败之后,让赫连鸿彻底弯下腰没了生气:“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护着他?当年你父亲就是他,你面前护着的这个人害死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你父亲还好生活着,姑母也不会因此殉情。笪礼,你今日这番,就不怕你天上的爹娘见了寒心呢?”
赫连融愣了愣,心下一沉,转而看向笪礼,他看起来很是平静,显然并不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情,可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告诉自己,甚至半点儿都没透露出来,哪怕自己主动提起时,他都是不着痕迹地避过。赫连融曾经以为是因为他的害怕,如今看来竟是自己蠢笨。他不知道赫连鸿是什么时候告诉他,又是怎么跟他说的,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那就是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的真相。
笪礼面目镇定,抬起头看了过去,淡淡道:“我若今日不帮,我爹娘在天上见了才会寒心。倒是二殿下您,不知道若是皇后娘娘与我爹娘一同见了您今日这番,会不会因此伤心。”
赫连鸿听到笪礼提及自己母妃,眼中方才还有的戾气,此时只剩下疲惫和无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垂着手低着头,显然是落败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