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一直立在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赫连鸿原本以为胜券在握,根本不用自己上场便可轻易将二人虏下,但并没想到笪礼除了许安安之外竟然还有帮手,一时大惊,连忙拿起刀剑,起身往他们那边跑去,一面扬声道:“笪礼,没想到你原来还有藏货,果真是本王小看了你,但是不管你们来多少人,今日在太子府,一个都逃不掉!”
酒馆掌柜瞧着眼前的形势,心下只叫不好,连忙回头道:“先生,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外,马车就等在后门,我们在这儿拖住他们,你们带太子殿下快走!”
“好,那你们千万小心。”笪礼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将僵直着身子的许安安揽在怀中,往掌柜所指的方向跑去。
许安安本能地跟着笪礼跑了几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拉住了他:“可是我们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
“现在不是管别人的时候。”笪礼拉住许安安一拐弯,方才避开身后射来的羽箭,看来赫连鸿已经彻底疯了,在太子府已经能明目张胆的杀人,想要彻底将他们置于死地。
许安安一愣,眼中对笪礼俨然是他在草菅人命的震惊:“笪礼你怎么能这样,我们的命是命,他们的……”
“你在说我的不是吗?那我让你回去,你帮得了他们吗?难道不需要他们回头来保你?”笪礼回头看了一眼,想都不想就打断了许安安的话,此时的情境下他也无法做到耐心解释,只能试图用最快的方法带许安安离开:“许安安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学会顾全大局?!你来太子府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别忘了到西境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说你当真有这个能力,那你就去做,我不拦着,可是就在刚刚,你连杀人都不敢,你还需要别人来保你的命。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夸下海口,你方才差点儿害死了我们你知不知道?!”
许安安脑中忽然又出现那个年轻兵士死时的模样儿,下意识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
“现在不是跟我说对不起的时候。”笪礼拉住许安安往外跑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安慰她道:“在战场上,不止要相信自己,还需要相信别人。他们的武功都很高强,而且对太子府也很了解,如果不用管我们的话,他们会保护好自己,所以我们放心就好,赶紧先出去。”
许安安知晓笪礼这话是在给自己宽心,对他这样的性子来说已经很是艰难,可她这会儿满脑子只是他说的“你连杀人都不敢”。或许是羞愧,她脚下步子也跟着愈发快了许多。
很快二人按照计划到达后门,只见后门处赫然几具兵士的尸体,想来应当是方才酒馆掌柜带人进来时所做,伤口干净利落,一击致命。
许安安步子猛然一顿。
“这就是你所说的把握,所以你刚刚才会特地让我同二殿下拖延时间,叫司徒褚走一趟提醒掌柜的,其实一直都在准备,根本没以为我的办法有用,是不是?”
笪礼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应道:“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从小到大的习惯,让他总是不能只确信一个所谓完全的计划,他需要后备,甚至是更多。
许安安别过脸面色苍白,终于明白自己方才所谓的计划一二三为什么笪礼都能毫不犹豫的一一应下,或许在他看来自己原本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自得其乐,总归只要结果是他能控制得了的,最后都是一样,而许安安却是认真的,以为一众人的身家性命都在自己身上,故而拼尽全力。
笪礼并不知许安安心中所想,还是如方才一般将她护在外侧,待推开门后小心往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安稳地停在树下,也并未有人在此守卫,二人这方顺利出了府。
此时马车已然等在后门许久,马车内几次想要进府去救二人的赫连融只听得来人的脚步声,下意识地举起方才掌柜的给他们准备的刀剑,咬着牙见到眼前掀开车帘的人是许安安和笪礼时,本能地维持着动作,将二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方才缓缓放下,然而在看见笪礼白衣袖口处的血渍时当即皱了眉头。
“别人的。”笪礼不等赫连融开口便回道。
赫连融松了口气方才颔首关心道:“你们都没事儿吧?可有受伤?”
“洪掌柜赶到得很及时,所以并没什么事。”笪礼说着忍不住看了许安安一眼,只见她此时整个人脱了力一般,面上毫无血色,靠在马车上垂着眼皮一言不发。
这边虽然一直在固执地堵住门前让赫连融不能下马车的司徒褚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实则也很担心二人在府里的情况,但记着许安安的话不敢进去,这会儿也意识到她有些不对劲:“安姑娘,你怎么了?”
赫连融方才一直盯着笪礼,闻言也跟着看了过来。
许安安应声抬头,见三人都看着自己,满肚子的话想说,到嘴边儿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强笑了笑。
笪礼先一步回道:“我们先走吧,万一他们里头来人追出来就不好了。”
随即笪礼极自然地承担了车夫的作用,起身掀开帘子在外,一扬鞭马车便开始前行。
许安安也不知道四人现在究竟是去哪儿,若是放在过去她偏是要盯着笪礼问个清楚,再跟着提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再与不同意自己想法的笪礼脸红脖子粗的争辩一番。但此时她只觉得张嘴都觉得艰难,自然也不想问,她清晰地能够知道从离开京城之后自己蓄了满身的力气,此时已经消耗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
并不是那种练武练了一日不想动弹的疲累,是那种觉得自己再抬不起手拿不起飞镖耍不了剑的疲累。
马车颠颠,或许是因为紧张,三人坐在马车里竟都没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