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鸿看向许安安,怒极反笑:“原来是这样。刚好,本王自来也没见过你这般牙尖嘴利的女子,死到临头竟还这么镇定。原还以为你们齐国的女子都是柔柔弱弱的,每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话都不敢大声,见到男子都要低着头避开。但今日一见,当真与本王印象中很不一样。想是本王错了,齐国女子不是都那般无用。但很可惜,姑娘你胆子大归大,可脑袋不怎的聪明,不识时务。你说你一会儿死在本王剑下的时候,是不是也能这般嘴上不饶人?”
“二殿下孤陋寡闻的事儿,竟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得如此直白,当真是叫人敬服,不愧是二殿下您。”许安安手中飞镖一抬,眼中笑意略淡,不以为意道:“不过二殿下您这话问早了,民女这并非嘴上不饶人,只是话多,原是自小的毛病,难改。但死了是不是还是这般,那不得等到死了才知道。民女这身功夫虽然算不上好,但是到现在也没怎么死过,自然回答不了二殿下。”
“哟,姑娘还会功夫?”赫连鸿瞧着许安安的动作,嘴上轻松,眉头却蹙得更紧。
许安安不大好意思的样子:“一点点,一点点。”
“笪礼,本王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现在把太子殿下交出来,本王看在你我二人自小的情谊和已故姑母的面子上,可以开恩放你走,保准让你平平安安离开西境。”赫连鸿冷笑着看向笪礼,心下也有此时休战的意思,毕竟太子的事情现下还不是闹开的时候。只是一转头,又指了指一旁的许安安:“不过……这个女人你要给本王留下来,她很有趣儿,本王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日常做个玩意儿也是好的。”
笪礼闻言暗自沉了口气,下意识地挡在许安安的身前。
“有趣儿?还是第一回有人这么形容我,二殿下当真有眼光,过奖了。”许安安嗤笑,自是知道现下自己与笪礼争取的每一刻,都有可能送司徒褚和赫连融往外再走一步,故而此时自是时间拖得越长越好,人来得越多越好。于是侧首继续往下说道:“只是我这人不大好养活,吃的喝的都极挑剔,而且我不喜欢那些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在我跟前儿晃来晃去,瞧着就心烦,一心烦就忍不住想要一刀过去。不知若是这样,二殿下还有没有这个本事将我留下。”
赫连鸿面色一暗,眼中杀意愈发清晰。
笪礼看得出许安安因着方才赫连鸿所说的齐国女子云云,顿时在说话间带了几分私人情绪,心下生怕她当真激怒了赫连鸿,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不敌,只得先一步开口接话道:“二殿下既然还记得我与二殿下您自小的情谊,今日愿意以此放我离开,不知道您是否也还记得太子殿下自小对您的关怀?”
赫连鸿神情微敛,说起话来面上竟不似方才那般张狂的样子,反倒仔细回答道:“自然记得。本王自小顽劣,闯了不少祸事,总要大哥帮着收场,父皇责罚也有大哥站出来一力替本王求情,故而本王虽犯了不少错,但因着大哥的缘故,少了许多打骂,甚至往常就连父皇和母后生辰时的礼物也都是大哥帮本王准备了一并送去,就别提往常更小的事情,哪怕课业未曾完成时,大哥也将自己写好的给本王,替本王去挨了师傅的板子。从做兄长的角度上来说,大哥做得极好,反倒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日常叫大哥操心了不少,很不妥当。”
笪礼只见赫连鸿如数家珍一般果真记得清晰,不禁失笑道:“那斗胆问二殿下一句,既然二殿下都记得,且样样都能说出来,那今日这番,究竟是为了什么?”
“笪礼,这话从任何人的口中问起,本王都不觉得惊讶,但若这是你说的,那本王便有些不理解,难道这些年在齐国的安逸日子,叫你忘了你原本的模样儿不成?还是说……你当真以为你能安安稳稳地当个平头百姓?”赫连鸿负手,看起来很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倒是对笪礼很是不满:“这是皇家,并非是普通官员百姓的宅邸,家中兄弟有恭父母健在便就极好,若是再各自娶上一个妻房,生上几个孩子,四世同堂那就是莫大的福气。再往后等到父母百年,兄弟之间分家均匀,不曾为此反目,两家也不必时常交往,如此也算是对得起父母生养的恩德。可本王和大哥不一样,我们二人身上的担子是西境许多个这般模样儿家庭,要为他们承受许多。大哥虽早已被立为太子,但他自来就喜欢那样闲云野鹤的日子,根本无意于朝堂,而本王这个做弟弟的,勉强愿意承担这千斤的重担,让大哥去过他想过的日子,亦一定会让他衣食无忧。大哥自小对本王关怀备至,如今长大了,本王亦对大哥如此,这是本王的心意,难不成你觉得本王错了吗?”
“不要脸。”许安安尽管被笪礼不断在身后用手势告诉她冷静,但听完这话,还是忍不住在他背后探了头出来,轻嗤了一声。
赫连鸿咬牙:“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次试试?!”
许安安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二殿下怕是耳朵不好,自己说什么他都得让自己重复一次,于是刚要开口,又被笪礼提溜着站了回去,面上愤愤不平的样子。
“我原以为二殿下即便行不正,但至少坐得端,错了就是错了,不会狡辩。抑或若是今日二殿下忘了当年太子殿下对您关切种种,我倒也能理解,只当是狼心狗肺。但如今看来,二殿下您除了强词夺理的本事,其他都没怎么长进,还同幼时一样,很叫人看不起。”笪礼眼中显而易见的失望,说话间也愈发没了顾忌:“二殿下若是非得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