Й许安安自伊春阁步出时,春日半下午的阳光正好,晒得人犯困。
一身男装,在外自然可以不像女子那般拘谨。许安安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抵住了自己的背,待本能的反应迅速转过身,飞镖已然在指尖刚要射出,当下便看清来人,连忙收回飞镖藏于袖口。
“笪礼?”许安安讶然。
“功夫不错。”笪礼微微点头,眼中不无赞许。
许安安笑了笑,松了口气道:“没被人捆住手脚,自然要好些。”
笪礼收了刀,缓步走到许安安面前,一身黑衣衬的发间愈发银白,眉目冷淡:“你倒还记得我名字?”
“绑架过我的人我若都不记得,岂不是太没用了些。”许安安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嗯,有道理。”笪礼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眼一身男装的许安安:“你这一身,倒是比上回瞧着顺眼许多。”
“是吧?”许安安作势从腰间取了折扇下来,试图啪的一下像那说书的先生似的打开,却未果,卡在手上半开着很是尴尬,再看看笪礼:“你会吗?”
“我没试过。”
“那你试试。”
笪礼犹豫了一下,接过许安安推到自己面前的扇子,先是左右瞥了一眼,随即如许安安期盼的那般打开,啪的一声,动作顺畅,很是英气。
许安安看得目瞪口呆,笑嘻嘻地指了指扇子:“你教我一下。”
笪礼应声又做了一次,随即将扇子递还给许安安。
许安安接过的同时抬头眯了眯眼:“跟都跟来了,怎么不一道?我请你啊,里面可有意思了。”
笪礼一愣:“你知道我跟着你?”
“嗯。”许安安点了点头:“不过我想着可能是我父亲派来跟着的人,否则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有什么值得被尾随的。早知道是你的话,就叫你一块儿进去给我壮胆子去了。”
笪礼看着面前自称为弱女子的许安安微微皱眉:“可我看你好像并不需要壮胆子。”
许安安自顾自又练了几回扇子,渐渐摸到了诀窍,这方故意低声道:“怎么不需要,我是顶着六王妃的名头来打那绿染姑娘的。绿染姑娘你知道吧?六王爷的相好儿。”
笪礼并无惊讶,顺口问道:“那打得如何?”
“还行吧,东西都砸干净了,那姑娘脸都被我挠花了。厉不厉害?”
“嗯,厉害。”
许安安瞧着笪礼很是认真的样子,并无自己期待中的惊讶抑或其他,顿时觉得这玩笑开的无趣,转身道:“走吧。”
“去哪儿?”笪礼一边问一边跟着许安安走了几步。
“拿钱去啊。你不是来找我拿赎金的吗?”
“不是,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帮忙?”许安安顿了步子仔细打量了笪礼一番,凑近了他几分玩笑道:“你别是那小刀子没拿稳,闹出人命了吧?那我可帮不了你,说不准还会把你直接押送进去。”
笪礼往后退了一步,正色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怎么了?”
“这话问出来,有些不大好意思,我昨日想了一番寒暄的说辞,然后再开口,似乎比较稳妥一些。”
“不大好意思?”许安安很是诧异的看着笪礼此时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生出几分似乎可以称之为害羞的情绪,一时竟跟着有些紧张:“你说。”
笪礼抬起头,试图扬起极是和善的笑意将嘴角往上牵了几分,屏住了一口气开口道:“满京城都在说,你与六王爷要和离。”
笪礼停了下来,在等预期中许安安点头应是,然后自己很是耐心地宽慰一番,最后趁着她感动的功夫,自己提出请求。笪礼想了许久,在他看来,这样的流程十分有礼有节。
而许安安愣了愣,登时凉了面色:“你有什么事儿大可以直说,你这种寒暄让我很有想跑的冲动,而且我跑得很快,你很可能追不上我。”
笪礼当即收了笑意否定那一套流程,正色问道:“你身上有钱吗?”
许安安松了一口气,暗自想着这还不是这钱和赎金又有什么区别,低头拿起腰间的荷包瞧着里头几两碎银,递了过去:“不多,方才给了那老鸨一些,你瞧瞧够吗?”
笪礼看都没看就摇了摇头:“怕是不够。”
许安安哦了一声,四下瞧了一眼便见不远处的当铺,拿起腰间挂着的玉佩指了指笪礼:“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下。”
笪礼安稳站在原处,不多时便见许安安食指勾着荷包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很是不怕人盯上的样子,随即径直捧到他怀中。实实在在的重。
“这些够不够?若是还不够,那你就只能再等等,待我回趟将军府去拿了。”
“够了,多谢,改日还你。”笪礼接过布包掂量了一下,小心收进腰间的布袋子里头。
“不必了,原就应了你那日若是放我走,我就该给你赎金的,现下只当是那份儿了。”
“我会还你。”
许安安见他坚决,便也笑笑没再坚持:“好,那我等着,到时候再来将军府尾随我就是,不过再别拿刀了,怪吓人的。”
“嗯。那我走了。”
“去吧。”
许安安摆了摆手见笪礼行了几步又犹豫着回过头来:“还有事儿?”
“你就不问我拿钱做什么的?”笪礼蹙眉。
许安安摇了摇头,径直往外走去:“咱们虽相识的方式有些奇怪,只是也算萍水相逢。你既来找我,那定是迫不得已。人活在世,总会有些难处,是难处你若不说便是不大好说,我为何还要问?”
笪礼闷应了一声。
“不过……你若是非得告诉我,我也不是不能知道。”许安安话锋一转回过头,对上笪礼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儿,又叹了口气:“罢了,看你好像也不大想说的样子。”
“倒也不是。”笪礼跟紧了几步问道:“或者你若是无事,可有空闲随我一道?”
“去哪儿?”
“我去带你看看这些银钱都用在何处。”
许安安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空闲,我今儿没别的,就是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