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灰蒙的天穹,辽阔雄壮的大地。
巍峨青山,碧秀江水。
一眼看去,倒是与虚无之界的很多地方有着很强的既视感。
仿佛已经见到过很多处这样的天地了。
这是叶青云第一次来到缥缈之界。
也是头一次感受到这个界域对自己所产生的排斥之力。
比叶青云想象之中还要更加强烈。
仅仅只是刚刚降临缥缈之界,叶青云就有一种被无数手掌紧紧抓住身躯用力撕扯的感觉。
这些无形的手掌,来源于缥缈之界冥冥中的力量,要将自己这个来自于异域的存在完全抹杀撕碎。
但叶青云何等强大?
缥缈之界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将叶青云抹杀。
不过却可以将叶青云强行驱逐出去。
因为叶青云的超脱之力,到了缥缈之界果然也难以施展出来。
而失去了对抗整个界域的超脱之力,叶青云自然也无法强行留在缥缈之界。
感受着源源不绝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排斥之力,叶青云知道自己只能再停留片刻了。
根本无法探索到太多的东西。
但这片刻的功夫,也足够叶青云留下一些后手了。
就如那李二狗每一次来虚无之界一样,不可能啥也不干的就离开。
多少还是会留下一些手段。
叶青云要做的也是如此。
一尊略显粗糙的木雕,被叶青云随手丢在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之上。
叶青云看着木雕沉入泥土之中,露出淡淡的笑容。
下一刻。
他被缥缈之界汇聚而来的力量强行轰了出去。
当然,这是叶青云未曾主动对抗缥缈之界,才会这么快就被驱逐出去。
若是强行抵抗,以叶青云的力量还可以再多坚持一些时间。
甚至可以像那李二狗,趁着这短暂的时间赶紧找个女人留下自己的血脉后代。
然后靠着血脉后代,来为自己创造出可以降临于此的合适肉身。
虽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但叶青云毕竟不是李二狗这种没底线的玩意儿。
生孩子这种事情怎么能强迫呢?
这不得你情我愿吗?
再说了。
时间这么仓促,单纯的为了生个孩子,那还有什么乐趣呀?
完全以生孩子为目的的某种行为,根本就毫无乐趣可言。
我叶某人绝对不干这种事情!
当叶青云离开之后,这个地方也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使得不少地方都泛滥成灾。
而那座山头也在雨水的浇灌之下,土质变得松软,木雕也逐渐被冲入了泥土之中,只剩下了小半截还露在外面。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
天色见暖,大地春意盎然。
似乎是到了开春的时节。
一些凡人扛着农具来到了山上,按照早已划分好的区域开垦山田。
其中一个戴着破烂斗笠,穿着短褂衣衫的佝偻老汉,在山腰处开垦属于自己的山田。
这佝偻老汉看起来也有六七十岁的样子,皮肤粗糙黝黑,神情麻木,双眼疲倦。
他被分到的田地,也是别人不想要的位置。
又小又不平整。
但佝偻老汉别无选择,他只要有一块地种种粮食就心满意足了。
老汉姓陈,名福满。
翠微山下的平凡百姓,原本也和其他人一样有妻有子。
可命运使然。
陈福满虽然名字取得很好,可他这大半辈子基本上没有享过什么福。
却一生都在经历着苦难。
十岁出头,爹娘便双双离世。
靠着百家饭勉强长大,十九岁与一个哑女成亲,生下了一个女儿,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家。
陈福满勤勤恳恳的种地干活,养活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三年之后又有了一个儿子。
日子似乎开始变好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陈福满的儿子刚满六岁,就被邻村的一群小孩儿在嬉闹间推入了池塘之中。
那群小孩儿一哄而散,甚至都没有一个去叫大人过来。
结果等陈福满看见自己儿子的时候,已经是到了黄昏,他那才六岁的儿子已经泡的浑身发白肿胀。
陈福满大哭捶地,他的哑女妻子更是呕血昏迷,直接重病不起。
陈福满强忍丧子之痛,为儿子简单办了丧事,又细心照顾病榻之上的妻子和已经九岁的女儿。
女儿很是懂事,小小的年纪已经会帮着陈福满下地干活,家里的事情也会帮着一起做。
没了儿子,女儿就成了陈福满唯一的念想。
又艰难的过了六年,陈福满的妻子逐渐好转,勉强能够下地走路。
而他的女儿也已经十五岁,丧子的伤痛似乎已经过去。
但厄运并未离开这一家人。
陈福满的女儿被镇子上的一家富户看中,强行迎娶做了小妾。
纵然陈福满竭力反对,却也架不住人家强娶。
女儿被迫嫁人,第二年就给富户家生下了一个带有先天残疾的儿子。
富户家大怒,直接将陈福满的女儿活活打死,然后把那先天残疾的婴孩丢给了陈福满。
陈福满清楚记得那一天,自己抱着婴孩,拖着女儿的尸体默默回到了自己家中。
因为女儿的惨死,原本病情稍微好转的哑女妻子又一次受到了打击。
彻底病入膏肓,数日之内就咽气了。
女儿和妻子,一个月内接连死去。
陈福满伤心欲绝,心如死灰,强撑着处理完后事,就想着一根绳子吊死在屋檐之下。
结束此生。
可看着一旁襁褓中的婴孩,陈福满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半辈子都这么苦过来了,临老还是有了这么一个孩子聊以慰藉。
虽然是个先天残疾的孩子,但毕竟是自己女儿生下来的,也是他陈福满的外孙。
陈福满就这么抚养孩子慢慢长大。
或许是因为接连失去亲人,陈福满对于这个外孙尤为重视,几乎是寸步不离。
生怕他有个什么意外。
一直精心呵护到外孙八岁,陈福满带着外孙下地干活,结果一转头的功夫,外孙就不见了。
陈福满彻底疯了,到处寻找自己的外孙。
找了不知道多少天,跑了多少地方。
却都没能找到。
陈福满就此成了孤家寡人。
他也并未寻思,而是一个人默默的活着。
陪伴他的只有一头老黄牛。
陈福满麻木的开垦山田,老黄牛在前面缓慢拉着爬犁,一人一牛都慢吞吞的,显得暮气沉沉。
哞
就在此时,老黄牛突然间停了下来。
“老伙计,你咋了?”
陈福满微微抬头,神情有些迟钝的看向老黄牛。
却见老黄牛把头伸到地上,用力扒拉了一下。
一尊木雕,被老黄牛从土里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