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褚念善的那一声警示,一回头,就看见林之语一个人站在刺客的中心,周围一点遮挡物也无。
似乎是肢体先大脑一步反应,下一秒,他的剑就挥向了那个妄图刺向林之语的人。
因为这个意外,他的背上被人砍了一刀。
林明华大叫:“周子晋,杀了她!
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你刚进京城,就遇到匪寇?”
好一个狠毒的女人
褚念善手腕一转,干脆利落地处理掉最后一个人。
下一秒,他身形一转,朝林明华而去。
“不准动她!”
这一声,是周子晋喊的。
刚刚保护了林之语的剑,此时却横上了她的脖子。
褚念善手上的力道一松,剑尖停留在距离林明华咽喉一寸远的地方。
他认出,那个在房门口停留的人,就是林明华无疑。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剑结果了她。
林明华眼睛往下一瞥,血液顺着剑尖往下流淌,滴在她的胸口。
“不要管我。”林明华小心地咽着口水,“杀了她,你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
“动了她,你夫人也活不了。”
褚念善冷声道。
他手上的剑又往前移了半寸。
“你怕不是忘记了,那天你在茶楼里说的话?”
褚念善在赌。
赌周子晋刚刚把林之语救下,不会真的对她动手。
今晚,就结果这个女人的性命吧。
他瞥了一眼林明华,眼中满是嗜杀之气。
四人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僵持着,空气恍若凝固了一般。
有几个被吵醒的客人出来查看情况,一探头,面色苍白。
“这是……这是怎么了?”
一地的尸体,鲜血往门口蔓延。
褚念善斜睨了他们一眼:“土匪下山。”
开玩笑的吧?
哪有土匪用剑的?
样式统一,上楼一点声音也没有,倒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组织!
被褚念善这么一吓,那几个又像鹌鹑一样缩了回去。
除了林之语以外,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个男人,眼神里满是探究。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屋内一眼,面上一丝惧怕的神色也无。
“不记得了么……”
男人嘀咕着,随着人群一起离去。
林之语和周子晋靠得很紧,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砰砰乱跳的心。
昔日的爱人对自己拔剑相向,在这一刻,林之语的心彻底死了。
林明华注意到,褚念善的剑又往前了一点。
“我说,不准动她!”
周子晋语气狠厉,可是握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自己是怎么了?
他呼出一口气,问林之语:“是你吗?
今天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林之语想起那个神秘的男人,浑身发冷。
他认识自己,认识周子晋。
“是我做的。”
林之语眼角泪水滑落,却不能抬手去擦。
“是我做的,我想要你的命,所以你最好滚出京城,滚出青山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一眼。”
周子晋看不见林之语的表情,却能感觉她颤抖的肩膀。
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滴答。
一滴泪从脸上滑落,滴在剑身上。
周子晋一震,眼里闪过复杂至极的情绪,剑一收,一掌击在林之语的背上,把她往前推去。
“之语!”
褚念善剑一松,顾不得林明华,一把抱住了林之语。
林明华急忙往周子晋的身后躲去。
“以后,也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周子晋深目看了林之语一眼,带着林明华离开。
路过大堂,那个小二安抚着那些住客,神态依旧自若。
他目光落在林明华身上:“客人是要退房?”
周子晋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烦躁,不等林明华回答,一剑刺穿了店小二的胸膛。
剑抽出来,小二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这样软软地倒了下去。
大堂里的众人被他眼神扫过,惊呼压回肚子里。
这个世道,居然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吗?
“子晋?”
林明华面色惨白,不知道身边的人为何突然暴动了起来。
“无事。”
周子晋皱着眉头,自己心里的那股躁动不仅没有消下去,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他收了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走吧。”
林明华挽住他的手:“换一家就是了,等到了目的地,我再给你做安神汤。”
一碗汤下去,就不会一直受梦魇困扰了。
林明华轻轻勾唇。
褚念善把林之语按在自己肩头,任由眼泪把他的衣服打湿。
“他们,走了吗?”
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直到周子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褚念善才松开了手。
“走了。”
他举起自己的衣袖,颇为耐心地替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真的走了吗?”
林之语又问了一遍,可也只是问,不曾回头看。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一开始只是小声的啜泣,到了后面,越来越大声,好像要满腹的委屈都哭出来。
以后,就要和他彻底对立,和他再无可能。
这样,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褚念善难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只知道怎么让人不开口,只知道如何一剑封喉,从未学过如何让一个姑娘止住哭泣。
我该拿你怎么办?
褚念善低低叹了一口气。
等林之语哭够,褚念善的袖子也已经脏得差不多了。
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取来大氅,披在林之语身上。
“如意坊是我自己私人的产业,先去那里避一避。”
林之语只觉得自己脑仁胀痛,眼睛红肿,低低应了一声。
余光瞥见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的袖子,想起他的洁癖,林之语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衣服……”
“一件衣服而已。”褚念善跨过地上的尸体,慢条斯理地收拾着包袱,牵起林之语的手,往外走去。
这一次,林之语没有抽出来,任由他拉着自己,向如意坊去。
……
吕言越过墙头,身形轻盈。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一人拔剑拦住他,“持剑擅闯皇宫,想找死吗?”
吕言从腰间拿出玉牌。
“原来是吕大人。”
那人一脸歉意,拱了拱手,就让人把杈子挪开。
吕言裹挟着一身夜色,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