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选左边,还是右边?
周子晋动摇了一瞬。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假的。
如果救错了人。
如果……
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林明华看出了他的动摇,朗声道:“子晋,你要先救余娘子,我也不会怪你。
四处求医问药把你救醒,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你三个月,这都没什么的,我爱你,所以会为你做这一切。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你不要忘记我就好!”
随即,她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哭声就像是活活把人放在烈火上烤,把人置于茫茫雪原,逼他不得不做出一个意料之中的选择来。
周子晋深目看了林之语一眼,最后,还是走到了林明华的面前,替她松绑,替她揉着酸疼的手腕。
如果不是她,就当是,自己还了她的恩情吧。
林之语静静地看周子晋做完这一切。
“金公子。”她一张嘴,就有寒风灌进来,“我和你萍水相逢,望日后,你能和心上人恩爱一生。”
周子晋略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且等着,我马上就会去王家告知一声。不会太久。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罢,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抱起林明华,顺着来的路下山。
且走两步,就遇上了褚念善。
褚念善瞥了一眼他怀里的林明华,心里忽然揪了一下。
她,是不是很难过?
褚念善被自己第一个念头给惊住了。
自己应该是要高兴的,最好林之语因为这个意外,彻底对周子晋死心。
而周子晋也最好,彻底什么都不要想起来。
褚念善的目光移到树下那个单薄的身影上。
但是这个时候,她该有多难过!
他停下脚步的同时,周子晋也在看他。
褚念善哑着嗓子:“金公子,你以后,最好不会后悔。”
话音一落,褚念善快步朝林之语而去,用自己的背影,把周子晋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林明华只觉得那个声音有些耳熟,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
“夫君,余娘子也没事了,我真替她开心。
我好冷啊,快些回去吧。”
她把头靠在周子晋的胸膛上,听里面传来有力的心跳。
可她不知道,这心并不是为她跳动。
周子晋只要走一步,褚念善的话就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响起。
而他自己,也被海浪一般的愧疚席卷。
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周子晋彻底停下脚步,扭头看去,却只看见那个单薄的身影,被褚念善轻松抱起。
隐隐约约的,有啜泣声随风传来。
“愣这干什么,还不快走?”豆豆眼催促道,“一个负心汉,一个白莲花,还真是天生一对。”
周子晋下了山,林危也从暗处出来。
赵三妹也提着自己的大刀跑来,重重地往地上一杵:“之语,只要你点头,我立刻马上,把那两人剁成肉泥!”
之前看周子晋对林之语百般疼爱,她还以为,这次周子晋会选林之语,结果呢?
看清他怀里的人之后,赵三妹肺都要气炸了。
要不是顾念林之语的感受,她的大刀,现在恐怕已经沾了血。
“这天底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呸!”
林危顾不上反驳他的话,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褚念善面前,手一伸:“我的妹妹,我来护。”
褚念善在碰到绳子的那一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一看到林之语的眼睛,他就忍不住,想要气气那个人。
林之语也没抗拒,就这样任由他抱起。
太轻了。
这是褚念善的第二个念头。
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
这天底下,只有自己懂她的野心,也只有自己,明白她的不容易。
是时候占为己有了吧?
褚念善被这个念头驱使着,没有放手。
“不必了。”
语气里没有故人相见的寒暄,就像是崖上的青松,冷眼看烈日高悬,看大雪纷飞,却依旧无动于衷。
他越过林危,径直下山。
林危夺过赵三妹手上的大刀,往前一拦。
“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
褚念善视若无物:“林公子,你这句话,可是把自己也一起骂进去了。”
林危似有似无地瞥了一眼赵三妹。
自己也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把心思藏了一年又三个月,还恬不知耻地赶走那群不知好歹的追求者。
如果赵三妹的哥哥还在,一定也会拿着剑指着自己,骂他磨磨唧唧像个娘们,白白耽误妹妹的大好年华。
“哥哥。”林之语闷声道,“我要回王家去。明日午时,茶楼见。”
王家现在应该已经乱做一锅粥,自己得先回去,还有金楼,金楼的人不能没了掌柜,还有账没盘完呢。
王家也确实乱成了一锅粥。
罪魁祸首,正是院子里那个带着帷帽的男人。
家丁出去了一批又一批,偏偏一点消息都没有。
“许公子,我们也很急,只是,你能不能先把刀放下?”
王西寺想不到,自己不过是拖延了一会,这个许良辰就把剑指在自己的宝贝女儿王芙蓉身上了。
此刻的王芙蓉,头一次如此虔诚地祈祷,林之语一定要平安回来,并且早点回来。
她颤颤巍巍地用手碰了一下那柄剑,嫩白的手上立刻破了一个口子。
妈呀。
是真的!
王芙蓉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二爷王悟非和三姑娘王兰书躲在院子里,偏偏自己不安分,跑来这里活受罪!
王芙蓉想晕,可是她刚往下一动,那剑就贴上了她的脖子。
“王老爷,实在是对不住,如果我有消息,早就亲自去了,否则,也不会劳烦到你这边。”
周霆琛冷声道。
王西寺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女儿,又看了一眼被吓昏过去的裴希声,心里哀叫一声。
和这哀叫同时响起的,是一个婆子惊喜的声音:“是表小姐,表小姐回来了!”
一时间,奔跑的,说话的,全部都停下来,齐齐往门口看去。
皱巴巴的女子裙摆垂下,贴在沾了泥土的白衣上,宽大的披风下,露出来一张苍白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