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咏坐在上首,抬眸朝门外望去,看向郑卓然道:“辛苦莲夫人了,一个人整治这么大一桌子菜。”
郑卓然却谦逊道:“有金豆她们帮忙不辛苦,苏兄用饭。”
苏时咏看了眼郑家其他两房的男人,摇了摇头叹息道:“其实小鸢不嫁过来也好,若让她像莲夫人这般累我肯定是不同意的。”
听到这话的郑老夫人拿着筷子的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不过还不等她反应,外面就响起一片欢喜的声音。
“唷,老远就闻到肉香,三弟妹我来帮你。”郑二夫人看到夺过刘铁莲正端着的大碗。
做完这一切,她还不忘招呼后面的儿女:“赶紧进屋坐着,你们可好久没见荤腥了。”
刘铁莲心里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回头看了金豆一眼:“再去蒸些番薯杂粮。”
她担心待会吃不饱。
金豆愤愤看着脸皮后的二夫人,敢怒不敢言。
“苏老爷吧,哎哟,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二房夫人进屋热情开口。
她把菜放在桌上,转头就寻找多余的长凳放在桌边,招呼儿女坐下。
两个小的也不客气,郑二夫人与两人挤一块,看向苏时咏自来熟道:“家里简陋还望不要嫌弃,多吃点。”
苏时咏见她拿着筷子就要伸手,扫了眼神情尴尬的郑家宏几人起身道:“是我叨扰了,诸位用吧,我让人去外面老乡家买一些。”
“咏叔,我去。”郑渊猛地起身出门。
郑卓然几人坐不下去了,郑二房起身忙扯过还在夹肉的媳妇。
苏时咏不顾后面叫喊的郑卓然,追上郑渊笑道:“也好,让莲夫人不要忙了带上如意,咱们去村口给钱让人做。”
郑渊其实怒火都到了头顶,但是握紧拳头还是忍下来了。
他是晚辈没有把长辈撵出门的道理,但是他可以走。
“好,听咏叔的。”郑渊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走向敞开的厨房。
刘铁莲听了郑渊的话,看着儿子隐忍的神情叹了口气摘下围裙。
这时候她肯定是站在儿子这边的,看向灶膛前的两个女儿,她温柔上前拉起来:“走,哥哥带咱们出去吃。”
郑渊打猎换了些银子,领着到村头日子比较好过的张家院里,他望着张家人有些难以启齿开口。
张家已经在吃夕食了,听了郑渊的话,又看向走来的刘铁莲爽朗摆手:“这给什么钱?灶膛还有火,咱们随意吃点。”
虽然这么说,张家妇人还是指使小孩去卧房把存的肉取下来。
苏时咏不管,热情洋溢走入张家,就当是熟客一样,三言两语就跟别人称兄道弟。
赶过来的郑卓然见此,想要教育郑渊也不好意思开口。
苏时咏与张家当家人挨坐一起,丝毫没有嫌弃对方粗俗的一边吸面条一边啃着大蒜。
“老哥是北边人吧?这味可真地道!”苏时咏开朗笑道。
张老汉笑点头:“老爷慧眼。”
他放下碗看向苏时咏感慨道:“我老张没有苏老爷你们有本事,从二十几岁跟着族人流放至此,如今也就这模样了。”
“挺好的,你看看你这院子,有牛有地,鸡鸭齐全儿孙满堂,多自在。”苏时咏扫了一圈屋外的院子赞赏道。
张老汉端起碗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完,笑望苏时咏道:“苏老爷你还别不信,除了这些东西不落家里,不然我呀真满意现在的日子,你说当年流放,我还以为必死无疑了呢,没想到这边比老家日子好过多了,只要你勤奋,这吃饱不愁,冬日也能出门地也随便开,多好呀!”
苏时咏听苏衍提过北边,鸢尾已经去过营洲,据说那边人烟稀少,冬日更是日子艰难,难怪老张如此说。
他点了点头:“不过可不是人人如老哥这么想,你们勤快又本分,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张老汉对于苏时咏的夸赞很受用,咧嘴道:“没办法,咱家头脑都不行,也只能使劲干活,有空去山里打个猎开荤。”
他反正对于苏氏是很钦佩的,看向苏时咏道:“听说贵府当年被流放到一个鸟都不下蛋的地方?你们能干呀,这样都能拼出来!”
“时也命也,若是说完全是我们努力也不对,也有亲朋帮扶,不过从抄家到平冤,死的死伤了伤。”苏时咏怅然一叹。
他抬眸看向张老汉露出笑意:“都过去了。”
“你们能干那是肯定的,当年我那支军队出事,带头的将军校尉现在怕是吃喝都不足,你说他们没能力?那肯定不是,都是军里的大老爷们,还不是被流放路上的苦磨得家破人亡。”张老汉不是没见识的人,看向苏时咏沉重开口。
苏时咏也跟着感伤。
乡下的妇人手脚麻利,很快整治出两个菜端上桌,她热情道:“先吃着,后面还有肉,忙上就上来。”
妇人见刘铁莲帮忙也赶了出来:“走到咱家都是客,快吃着!”
刘铁莲很是不好意思:“大姐,让我一起,不然我怎么能安心。”
“有啥不安心的?都是邻居!”张家妇人开怀道。
主要是她家人口多,做起来也快。
苏时咏抬手招呼:“莲夫人快坐下,老哥一家我一看呀就是爽快人,正好我还有事跟你说。”
刘铁莲听苏时咏这么说只能拉着如意两人坐下。
金豆与大义可没留在郑家帮几个吃现成的收拾,端着还没上桌的肉就跟了上来。
张家的小孩闻到野味的香味直流口水。
苏时咏跟主人似的热情招呼,最后连着张家人女眷都出来坐着,总共坐了三桌,热闹的不行。
郑卓然见苏时咏真的动筷,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就怕走了,刘铁莲背着应承下来分家的事。
苏时咏可不会当着外人提闺女的事,而是看向郑渊道:“脱籍的事其实我问了大舅子,他对你也很是赞扬,说你帮了衙门做了不少事。
不过呢,脱籍不是那么简单,前儿他与我说,今年要开恩科,可能还有帝王婚假的喜事,所以后面你得抓牢机会,先把税银凑上。”
听到这话,张家的人全都放轻筷子。
张老汉捧着碗咀嚼都小了不少,他扫了眼偷瞄的儿子示意不要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