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妈妈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好不容易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咱们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就好好吃饭。”
“急着找耳环干嘛,黎黎不急在这一时哈,吃完饭再要司南帮你找,到时候妈也帮你一起找。”
纪妈妈这样两句装作不知深意的话音落下,气氛陷入沉寂,宋知黎攥着手没有应声。
纪司南的眉头舒展开来,却不是因为他的心情有好转的趋势,恰恰相反,是更差了。
他淡漠着一张脸,抬眸间,漆黑眼眸中不经意泄露的点点寒意令人望之生畏,似乎将他周身的空气也连带着冷却下来。
猝不及防的,他开口:“我陪你去。”
这便是开战的宣言,对于宋知黎的敌意,纪司南选择了针锋相对。
宋知黎扯了扯嘴角,她心里满是即将能发泄的痛快,“那真是非常感谢。”
两人眼看着就要离开餐桌,纪妈妈喊了一声,“黎黎!”语气很是担忧。
宋知黎抿了唇,不知如何回应,她心里除了快意,也不好受,她也不想让纪妈妈陷入这种处境。
可她已经被逼着陷入另一种糟糕的处境很多次了,就像纪妈妈说的,她不该总是受委屈。
她都已经离开纪司南了,为什么还要受他的气?
纪司南轻咳了一声,大概是风寒还没有完全好,他对着纪妈妈淡淡道。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您不用管,也不该管。”
他率先抬步迈向卧室,宋知黎只落后他一步,后方的餐桌传来纪妈妈极低的叹息。
“真是造孽啊”
尽管之前宋知黎和纪司南只是一个月来住上一次,但她们的卧室却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完美的状态。
整个房间一尘不染,温馨和谐的装潢,可爱小巧的家具。
这些都是纪妈妈依据宋知黎的审美来布置的,毕竟纪司南欣赏的是那种只有黑白色系的冷淡极简风。
此刻他站在这儿,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就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样。
他和她大概就是天生的不合适吧。
宋知黎回忆起她和纪司南在这个房间关于从前的点点滴滴,不自觉轻轻蹙起眉头。
“方才不是还有很多话要和我说,怎么进了房间倒不吭声了?”
纪司南话中淡淡的讽刺将宋知黎从回忆中拉回。
“纪总的态度真是令我啧啧称奇,今天的事纪总觉得是我故意挑刺么?你本来就不该说那句话。”
纪司南淡淡地垂下眸子,长长的眼睫在他眼下打下一片阴影。
人真是神奇的生物,同样的动作配上轻微不同的神态细节,呈现出来的效果竟会如此天差地别。
在北方时,生病的纪司南做这个动作时,宋知黎会发自内心地感叹他看起来很乖。
如今她却只能从面前的纪司南脸上读出无尽的讽刺。
“你是妈的孩子,你难道分不清你说什么话会让她伤心?她对你能来吃饭这事心心念念,你呢?”
“一开口就是你不想来看她。”宋知黎难忍地轻蹙眉头,“我真的怀疑你有心么?”
纪司南的眸中黑潮涌动,“宋知黎,你是最没有资格问这句话的人。”
“你才是没有心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他想表达他对她有多么独特、多么用情至深么?
宋知黎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我跟你聊妈的事,你别给我扯别的,我没兴趣听,还是尊贵的纪总习惯天真地认为,这世上的感情你付出就该有回报,你对我稍稍示好,我就该感恩戴德地重新爱上你?”
这话可谓极度难听,纪司南的眸色像浸了沉沉的冰,任谁看了都知道他的心情差到极点。
宋知黎根本没去考虑听到这话的纪司南会是什么心情,她也不想考虑。
纪司南以前对她说的话比这难听一万倍,她不也受着么!
所以,纪司南也该乖乖受着。
“简直太可笑了,你觉得你对我付出了很多么?这么短短几个月时间,麻烦纪总用你精贵的大脑想一想”
“你究竟做过什么于我有利的事,里面又有几件是能够令我感到心动的。”
“而在此期间你又做过多少令我陷入负面情绪的事,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小伎俩并不会让我感到开心。”
宋知黎冷着脸,她脑中却像有一团烈火在灼烧,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她受够了,受够了总是因为纪司南的原因压抑自己,不能随心所欲。
她一开始想要的就是逃离纪司南而已。
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闯进她的生活,像一个破坏者,毁灭她好不容易精心搭建起的一切。
“这些除了给我带来无尽的困扰外,就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纪司南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狰狞的青筋显示着他的压抑,“你说完了吗?”
宋知黎红着眼睛冷冷道:“没有!”
“我这才说了几句纪总就不爱听了,那你的深情还真如我认为的一样”
她轻声一字一顿,“轻,贱,如,草。”
纪司南猛地抬头看着她,眼尾发红。
“纪总的神情还真是可怕,被我质疑感情觉得很愤怒么?可这是你以前最常对我做的事呀。”
“无论我做什么,你总是怀疑我别有用心、心机深沉,怎么这种情况放在自己身上,纪总就觉得这么难以忍受啊?”
宋知黎盯着纪司南,眼中竟有着恨意,“我还以为纪总会感到非常熟悉呢!”
“我都没有像你那样怀疑你接近我是别有用心,只是说一句你的真心像空气一样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纪总就摆出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宋知黎好整以暇地看着纪司南,红唇开合,吐出的话如淬了毒的利刃。
将纪司南的一颗心扎得千疮百孔。
而那毒素则随着血淋淋的伤口一点一点渗进心脏深处,将足以搅动每一根神经的痛感传到四肢百骸。
纪司南面色发白地意识到,这是宋知黎对他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