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偌大的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面容和蔼,似乎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含着笑意,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慈祥的老人,曾经做的却是杀人不见血的残忍生意。
他便是大名鼎鼎的封家老爷子。
大丰地产的马总憨厚地摸了摸头。
“若不是借着这次的宴席,我马某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您老人家。”
闻言封老爷子脸上笑意未变,仍是一脸慈祥。
“瞧马总这话说的,我这把老骨头确实是年纪大了,但还没死,想见怎么会见不到呢?”
只能是他不愿意见他。
这一来一去两句交锋,让在场其他人不由得汗颜。
原来最近说大丰地产和封家不对付的传闻是真的。
“您说的是,老爷子,您许久不出山,一露面就弄出这么大排场,实在让我等后辈汗颜啊!”
马伍德一边说着,一边环视在场环境,脸上流露出些许羡慕之情。
围在这一堆的谁不是人精,哪能听不出来马伍德真正的意思。
这分明是在讽刺封家老爷子一大把年纪还作风奢靡,明明他们封家赚的每一张钱都沾着别人的血,还如此不知低调,挥霍成性。
封老爷子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马总谬赞了,老头子我年老体弱,早就费不得这些心思了,这次晚宴是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孙儿操办的。”
谈及封风,他眼中流露出些许真情实意的骄傲。
封老爷子言下之意便是他们封家早有了新的掌舵人,即使稚嫩也足够独当一面。
过去的事就该翻篇,轮不到他马伍德来说封家的钱来路不正。
懂得这意思的人立刻鼓起掌,天上有地上无地开始夸赞封风。
“封小少爷实在是少年英才,这样年轻的年纪便能一手操办这么大的晚会,并且做的如此细致,滴水不漏,假以时日必能成长为老爷子您这般的枭雄,想来风家的运势只会越来越好了!”
封老爷子当即爽朗地笑出声,明明已经年逾七十,他的笑声仍旧雄浑无比,震得人耳膜发痒,衬着一句一句的夸赞,显得宴会厅内气氛极好。
马伍德不知不觉从内圈退了出来,他脸上只挂了些许浅薄的笑意,任谁一看都会觉得这笑不是真心的。
若有人站在远处细细观察这个圈子,便会发觉他们很自然地分成了两派。
一派拱卫在内圈巴结奉承封老爷子。
另一派站在外围,脸上只是挂着得体的笑,时不时的还会有人和马伍德交换眼色。
看样子是演都懒得演了。
宋知黎慢慢悠悠放下望远镜,像只慵懒的猫儿,便只是观赏这样一出好戏,她也觉得这趟没白来。
她身处二楼的一个房间,玻璃是单向的,坐在这儿可将宴会厅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封风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怎么样黎黎?我没骗你吧,这儿的风景是最好的。”
宋知黎却将望远镜一丢,躺在沙发上,“没意思。我又看不懂,我连那些人是谁都不知道。”
封风并没有错过她之前那副看好戏甚是入迷的样子。
现如今明知她是想套话,看着她有些无赖撒娇的模样,却忍不住心头发软想告诉她。
“和我爷爷对峙的是H市近几年势头最强劲的…”
说到这儿他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用哪个词才会不吓到宋知黎。
“黑大佬。”宋知黎自然地接上话。
封风看向她,眼中的笑意更浓,“原来封家在黎黎眼中是这样的啊,那我是什么?黑太子吗?”
宋知黎一脸不赞同地摇起头,语重心长道:“都说让你少看点小说了,黑太子?这么中二的词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表面上跟封风插科打诨,但宋知黎心里说一点不慌是不可能的,因为封风就是实实在在的黑太子啊。
虽然平时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对谁都笑眯眯的,但那是他没生气,也不知道他生起气来会是什么模样,指不定一秒钟就和她翻脸了。
宋知黎这般想着想入迷了,沙发陷下去一块儿她才发觉封风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身边,温柔地和她讲解着。
“马家势头强劲,来势汹汹。”
“早些年他想要接管H市道上所有的资源,但这样他就一定会遇到一个巨大的阻碍—我们封家。”
“封家在H市盘踞这么多年,树大根深,轻易撼动不得。”
“不过马伍德也并非是个莽夫,对敌人他有凶狠的一面,却也可同时对着我爷爷伏低做小。”
“这么些年他每天对着我爷爷满脸笑,暗地里却不动声色吞掉了我家好多点。”
说着封风似得出结论,“如今也可看作是一头合格的狼崽子了。”
这形容让宋知黎觉得可乐,封风年纪轻轻的,却将一个大上他许多的中年人形容成狼崽子。
“他是狼崽子,那你是什么?”
封风伸手揉了揉额前的碎发,漫不经心地和她开着玩笑,“我是黑太子啊。”
两人正闲话着,底下的宴会厅忽而传来一阵骚动。
瞬间这些H市的豪门贵族,一个一个都把脖子抻长了往外看。
随着车门被打开,纪司南一身西装笔挺修长,从车上迈了下来。
他面容冷峻,不言不语,便让人觉得十分疏离,通身的气派则更加让人不敢靠近。
封风忽而望进宋知黎眼底,似是想观察她的神情,“哎呀,传说中的商业天才、我们尊贵的纪总登场了。”
“黎黎,你没有忘记和我的赌约吧?”
宋知黎屏着一口气,一瞬不瞬地盯着楼下的男人,“自然没有忘记。”
她本来是非常确信她会赢的,但这一晚上封风在她面前都是自信满满的模样,让她如今也生了几分不确定。
楼下高大英俊的男人面对众多人的吹捧和奉承亦波澜不惊。
也是,这样的场景,他从小就见过无数次,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触。
宋知黎注视着他,期盼他随着人群入场,可纪司南却一直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身。
他在等。
等他的女伴,一起入场。
宋知黎的心一寸一寸凉下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温晚穿着一袭洁白的礼裙款款出场。
那裙子想来是纪司南专门找人定做的,穿在温晚身上极为合身,勾勒得她的身形十分窈窕,配上她人畜无害的清纯长相,越发显得像很多男人心目中的…
白月光。
纪司南就这般爱她,即使后果是给集团带来损害,他也要令温晚安心。
而她作为他的妻子,却没有资格和他一起出现。
宋知黎不由得为过去的自己感到悲哀,她讽刺地笑起来,目光看起来荒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