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沈定珠说的话,他只笑了一下,没有继续深谈。
封靖只又坐了片刻,眼里的黯淡就减退不少,他离开窈窕宫的时候,沈定珠怕他状态不好,还叮嘱说:“明日就是摄政王进宫的日子,对你我来说都很重要,你可不要到时候犯困,一会回去,先补觉吧?”
她说话的时候,就立在门口,玉手无意识地扶着门框,正面投映而来的橙色夕阳,为她娇美的面容镀上一层明丽的闪耀。
望着眼前黑发朱唇的美人,封靖站在台阶下,回头笑了笑:“放心吧,朕知道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做什么,不会糊涂的,你好好休息。”
语毕,封靖带人离去。
……
摄政王办寿,是长琉国一等一的大事,因着他早年重权在握,至今在朝堂中,依然有不少臣子是他的党羽。
故而他的寿宴,每一年都办的比皇帝的万寿宴还要盛大隆重。
今年摄政王的寿宴在别人眼里,也非同小可,皇上一改之前针对魏家的作风,转而邀请摄政王入宫,皇帝亲自为他办宴,堪称为长琉国头一等恩赏。
一大早,各宫就开始筹备起来了,尤其最忙的是宫务司,宫女们脚不沾地。
寿宴举办的场所,在皇宫以东的香荔殿里,殿外种满了荔枝树,由此得名。
沈定珠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她不能太过招摇,以免不好行动,更不能太朴素,以免让摄政王怀疑什么。
故而快到宴会开始的时辰了,她才乘着一顶蕊花小轿,前往香荔殿。
轿子刚过宫道拐角,外头的沐夏就道:“小姐,前头好像是珍嫔。”
沈定珠挑帘一看,前头带着宫女正往香荔殿赶去的身影,果然是珍嫔,她难免讶异,因为自己梳妆的缘故,特意迟了点,本以为宫里的嫔妃们应该都已经到了,没想到珍嫔跟她一样慢。
“珍嫔。”轿子经过她身边,沈定珠不打招呼也不合适,便笑着挑帘,寒暄问,“你怎么不乘轿子,宴会怕是就要开始了。”
珍嫔也是盛装打扮,这会儿繁重的首饰和衣裙,让她一张饱满的脸上布满汗丝,见是沈定珠,她拿帕子沾了沾汗,有些嗔怒。
“别提了,宫务司那帮奴才,真是蠢笨,明知道今日进宫的贵人多,还不提前备着,这不,本嫔刚刚让人去传轿子,他们居然说都去接送官员大臣,没有多余的给本嫔用了,害的我只能用走的过去。”
沈定珠了然,想了想,道:“你若是不嫌弃,可以跟我一个轿子过去。”
珍嫔大喜过望:“当真可以吗?会不会太挤了?”
她边说,边向轿子里瞧,沈定珠侧开身子,温柔细语:“你身材苗条,我们二人正好。”
这话说的珍嫔脸上多了几分笑容:“那可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是妃嫔,去晚了显得失礼,于是也不跟沈定珠客气,一同坐轿子就去了香荔殿。
珍嫔健谈,一路聊着各宫妃嫔的八卦,沈定珠偶尔回应一声,她自己便能滔滔不绝的讲。
不一会,珍嫔挑帘,兴奋道:“到了到了,哎呀,人好多呀,他们围在一起玩什么呢?”
沈定珠也看了一眼外头,只见今日来参宴的人们,围成了一个圈,还时不时发出一声喝彩。
“想必是谁表演才艺,大家正给他捧场呢。”
珍嫔听言,顿时面上一喜:“一定是我三弟!今年我三弟有幸被召入宫,与我爹娘一同赴宴,他拉得一手好弓,拳脚了得,我得去瞧瞧。”
说着,她飞快挑开轿帘,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
沈定珠正要跟在她身后出去,却没想到,外头传来珍嫔一声惊恐的尖叫,紧接着一道利刃破空的响声传来,“嗖”的一声,擦着珍嫔的肩膀掉在地上。
宾客们受惊,发出不小的骚动,尤其是珍嫔,顿时花容失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尖锐的箭矢,差一点就刺穿了她的心脏。
周围的宾客们急忙齐聚过来,摄政王更是哈哈大笑,还没看见倒在地上的人,已经带着笑意出声:“阿珠,义父的好女儿,不小心吓着你了吧?你这几个哥哥好久没拉弓,一时没忍住在比试身手,没吓着你吧?”
摄政王走过来一看,竟见不是沈定珠,阴鸷的眼神流转几分,重新看向轿子。
一只玉白的手,这才挑开轿帘,缓缓走了出来。
当明艳万千的大美人站在阳光下,众人有幸亲眼见到她的姿容以后,顿时忘却言语,只听得一声声倒吸气的惊叹之声。
“义父。”沈定珠红唇抿出一丝得体的笑容,柔声婉约,“没吓着我,却吓着珍嫔主了。”
她说着,弯腰搀扶,将珍嫔从地上拉了起来。
摄政王身后,走出来两个二十多岁上下的青年,两个人都带着笑,其中蓝衣袍那人还拿着弓。
他站出来,向沈定珠拱手致歉,一双眼睛就像黏在她身上了一样。
“都怪二哥不好,一时手生,让箭矢走偏了,幸好没伤着人。”
沈定珠睨他一眼,但笑不语,她懒得理会对方,但却不知道,她这一眼看过去,叫魏二直接酥到了骨子里。
可真是妩媚天成,尤物自然。
人群中,有个少年愤懑地挤了出来,指着魏二鼻子就骂:“吓着我二姐,连箭都能跑偏,你如此技不如人,就不要出来现眼了!”
珍嫔的魂魄回来了几分,瞧见帮她说话的少年,假模假样的训斥了一声:“三弟!”
摄政王适时开口,笑着打圆场:“三公子说的没错,青逸,你还不快点给珍嫔主赔罪?”
魏二才又向珍嫔拱手致歉,原本紧张的氛围,被周围人一起哄,就重新热闹起来。
珍嫔受惊,家人又来了,这会儿自然都围在了她身边,摄政王大概是想跟沈定珠单独说话,眼瞧着他落后众人一步,笑眯眯地盯着沈定珠。
“义父,这一路来我生了些许汗,先去整装,一会再来为您贺寿。”沈定珠说着,福了福身,扶着沐夏的手,飞快地走了。
摄政王阴鸷的眼神,盯着她的背影,他两个儿子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旁,低声询问:“父亲,要追吗?”
“不必,东西若在她手里,她逃不掉的。”摄政王冷笑一声,很快收敛神色,与旁人拱手寒暄起来。
沈定珠进了一个亭子里,暂且休息,沐夏在一旁心有余悸。
“方才小姐没看见,真的好危险,那箭矢直直地冲过来,忽然折了道才掉下去,否则,一定会刺中珍嫔主,二公子一向张扬跋扈,到了宫里也不收敛。”
沈定珠正在拿帕擦拭额头的薄汗,闻言,她不由得蹙起两条黛眉。
“你说那箭忽然偏了?”
“是呀,珍嫔可真是福大命大。”
沈定珠却想到一种可能,后背心都跟着发凉。
她原本以为,这根箭矢绝对不是意外,而是摄政王给她的下马威,毕竟这么多天了,她都没有跟王府联系,摄政王以为她是棋子,自然要给她一点提醒。
可现在听沐夏这么说,沈定珠怀疑,那根箭分明是冲着要她性命来的!只是摄政王他们也没想到,会有人暗中出手,将箭矢击落。
大概用的是石子一类的物品?
能有如此高超的本领,必然是萧琅炎身边的人了。
沈定珠娇美的面容浮着凝重,既然摄政王想要她性命,是不是说明,他发现锦盒是她偷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