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没?璐璐又怀孕了。”客人们告辞离开后方自清私下对儿子说,“像他们这样和谐美满的夫妻关系,你觉得你能插足吗?你又忍心插足吗?难道你不希望她的家庭生活快乐幸福吗?”
方文山低垂着头不作声,心头充斥着对父亲的怨恨。老谋深算的方自清精心布局他与程伯月一家三口见面,使他的感情和自尊心严重受伤。
“即便你对她念念不忘,终究她已是程家的人,连他们四岁的儿子都知道自己是程家的人呢!你却不能面对现实,不能明白她的身份和你自己的处境。”
方父絮絮叨叨的教训着不成器的儿子,韩璐璐回到家却责怪丈夫道:
“你怎么那么冒失?不确定的事就随随便便在外面乱说,万一我没有怀孕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展现出幸福的样子,这是方老爷子希望看到的。当然,或许你并不希望方文山看到吧!”
“你可真够无聊的!”
他搂住妻子亲吻道:“璐璐,如果你怀孕就好了,我们这套房子就是为了孩子们准备的。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换更大的房!”
她使劲的推拒挣扎道:“你真的一心一意将我变成生育机器吗?”
“我是程家的长子,在传宗接代继承家业方面,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使命。如果不成,爸妈在香港和西川的大批产业将来要交给谁?他们奋斗一生的希望岂不落空?那我岂不成了不孝子?你是程家的儿媳妇,不能不配合我呀!”
韩璐璐只觉得厌烦的转过身,抱起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儿子走去儿童房里睡觉。
“你们还没洗漱呢!”程伯月在她的身后惊讶的叫嚷。
她不理不睬的一脚踹开房门,进门后又砰的一下将它关闭的严严实实。
夜半醒来韩璐璐有点恐怖的想,如果她的呕吐不适真是妊娠早期的反应,她将一辈子陷入豪门媳妇连绵不绝的生育噩梦里,重回职场将是遥不可及的梦。
辗转反侧间,她历历在目的回忆着白天在方家,方文山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以及听到她怀孕的消息时震惊痛苦的神情,不禁为方父的良苦用心感慨万千。
怀着对方文山的愧疚和担忧,她渐渐的沉入梦乡。
由公司各门店的负责人参与组成的高层管理会议上,老板方文山史无前例的缺席,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韩璐璐简明扼要的做了总结报告,便无奈的宣布散会。她揣摩着也许他临时有事不能来吧!
一周过去了,她每天定时来公司查账却依然没能见到方文山,再也沉不住气的韩璐璐不得不向俱乐部经理林向阳探询老板的下落。她知道方文山与所有的管理人员中,他俩的关系最为亲近。
”我也正想向你打听他的去向呢!“林经理有些焦虑的蹙着眉头,”因为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得到他的亲自授权,我才能着手办理。”
韩璐璐打电话给儿子方胜寒时,他趁机向她诉苦说,他已经被父亲送到祖父母家里好几天了,生活上多少有些不习惯不便利。
“爸爸对你说过什么吗?”
“他说要到附近的寺庙里烧香拜佛,可能还要住几天,所以没办法照顾我。”
莫名涌上心头的惊恐之情令韩璐璐险些手机脱手掉落,她磕磕巴巴的问道:
“他去了哪座寺庙,你知道吗?你跟他去过吗?”
“没有。“方胜寒遗憾的摇头道,”爸爸说小孩子不适合去那种地方,要我安心读书上学。但是我怎么能安心呢?妈妈,他是不是想出家当和尚,不要我们了?”
“不会的!不会的!”韩璐璐激动的安慰着孩子和她自己,六神无主惴惴不安的挂断了电话。
痛苦自责的感情席卷了她,她蹲在蓝鲸西餐厅附近的绿树成荫的大街上泫然泪下,热泪在穿透绿叶缝隙的明晃晃的阳光下灼伤了她的脸颊。
对男人来说,事业就是第二生命。但他抛开了公司和事业,又将心爱的儿子扔下不管去礼佛,说明了什么?
那天他们一家三口突然造访方家,对他的打击太大了!重创之下他万念俱灰,难免不会产生遁入空门的想法。
从前她压根不知道他信奉佛教,当然自从与他分手嫁给程伯月,她对他一无所知的事情太多了!
他到底在哪里呢?或许她可以在百度地图上搜索到附近的寺庙,赶过去找他劝慰他。
她得尽快找到他,尽力挽回他对生活的信心和希望,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这样做。
韩璐璐当下冲动的不顾一切的驱车来到朝阳街道跃进路5号——清江文化产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将车嘎然停在公司门前的大理石铺砌的广场,她跳下车即径直奔向后院的总裁办公室兼书房,找到挥笔练书法的方自清说:
“伯父,您知道文山去哪儿了吗?”
老方总背对着她不答言。
韩璐璐激动的转到他的面前继续说:“身为人父,您怎么可以那样的伤害他?利用我们一家三口登门拜访之机,利用我们幸福美满的样子,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与您善罢甘休!”
方自清惊诧的抬起头来望着她,半晌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些年来你很少这样愤怒,程太太。如果你先生听到你的这番话,会作何感想呢?”
“他爱怎么想怎么想!”璐璐歇斯底里的高声说,“您以为我真的在乎程太太这个名分吗?”
“那么你在乎什么呢?方文山吗?既如此,当初你为何背叛他,嫁给程伯月呢?”
“当初要不是您一直固执的拒绝接纳我,我又怎会嫁给程伯月?您才是我们感情的罪魁祸首,是您拆散了我们!午夜梦回,难道您从来没有良心不安,没有自责过吗?”
“很好,你终于把你内心的话说出来了。”方自清淡淡一笑道,“即便是我棒打鸳鸯,事已至此,你到底想怎样呢?程太太。难道你不用面对现实,不用抚养你们的儿子程珏吗?况且你又怀孕了。你如此不顾体面的跑来我的公司大吵大闹,到底想干什么?”
“是,作为程家的儿媳妇,我的确失!但是我和程伯月的事情轮不到您来管,我们应该怎样生活下去,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您只需要找到您的儿子方文山,或者明确的告诉我他在哪儿。”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方自清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我想他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来思考自己的生活,不希望我们任何人的打扰吧!又或者突然拔掉一颗疼痛松动了许久的牙齿,那空出来的齿腔总有几天的不适应。到了该出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出来的,我都不急,你急些什么呢?”
韩璐璐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去,方自清在她的身后久久的凝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没说话。
保姆吴妈从侧门里走出来,温言软语的叮嘱他说:“方总,您该吃药了。”
慢条斯理的搁下手头的毛笔,方自清声音低沉的吩咐她说:“今天的事,不许任何人向外面透露一个字。”
“您放心吧!”
吃过汤药,在保姆的细心服伺下在窗边的摇椅里躺下来,他觉得身心疲惫的叹息着说:
“都疯了!真是一对疯子!”
他含糊的话只有保姆吴妈能够领悟,她含着宽容的微笑说:
“韩小姐对文山情真意切,难能可贵呀!她是个性情中人,刚才若有言语冒犯,您别往心里去。”
韩璐璐开车一路狂奔的回到位于皇城相府的家里,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伤心的默然饮泣,直到觉察她不对劲的聪颖的儿子程珏来拍打她紧闭的房门。
“妈妈,你怎么哭了?”发现欢颜强笑的她面上的斑斑泪痕时,珏哥儿好奇又困惑的问道,一边伸手为她轻轻的拭泪。
儿子的体贴关爱令璐璐顿时泪如雨下,想起当年正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她才背叛初恋嫁给了程伯月;现在若是她一心顾虑方文山的孤苦可怜而抛弃年幼的孩子离婚,那他该有多么可怜无辜!……因此她必得像公婆一样,将孩子视若性命,视若毕生的依靠来照拂才行。
“妈妈的身体不舒服,头疼的厉害,所以难受的哭了!”璐璐搂着活泼圆实的儿子哽咽道。
“那我们去医院看病吧!妈妈,我陪你去,你来开车。”珏哥儿很有主见的提议道,“等我长大了,我就能开车带你去医院了。”
“谢谢你!宝贝,你能这样说,我就很高兴了。不过妈妈不用去医院,安静的睡一觉自然就好了。”
韩璐璐抱着有些沉重的儿子走出卧室,通过宽敞明亮的客厅一直走到中餐厨房里来,叮嘱保姆小芳等会去西餐厨房里煎块牛排,要七分熟的,因为她的丈夫程伯月指定要吃。
“好的,太太,我知道了。”小芳温和的答应着。
夜里程伯月担忧的一再追问妻子的身体状况。
“好些了,你放心吧!”韩璐璐冷淡的望着垂着白纱帷幄的窗外说。“近来我不是胃疼就是头疼,百般不适都正常!”
”正是如此才让人担心呢!也许这就是早孕的症状啊!你为什么不去看医生呢?顺便做一个早孕检测,对我们来说这是特别重要的事。”
“我不想再生孩子,干嘛要做检测?”她反感的抗争说,“我相信珏哥儿是我的最后一个孩子。如果你要生,可以去找别的女人生,我没意见。”
程伯月俯就求和的柔声说:“亲爱的,你别任性好吗?如果真的怀孕了,就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可不能掉以轻心的流产草菅人命啊!”
璐璐心情复杂的沉默片刻说:“也不必去医院吧,附近的药店就有早孕试纸售卖。”
丰满白皙的脸上笑影微透,程伯月赞许的说道:“这就是了,我知道你是最懂事的女人。希望这些日子里,我的辛苦耕耘没有白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