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一夜

“你知不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我独自一人孤枕难眠的时候,想到你和他正在一起恩爱缠绵,我就心如刀割?”

终于有一晚,韩璐璐坚持要回到丈夫身边时,方文山忍不住嫉妒心痛的控诉道。

璐璐眼含泪水嘴唇颤栗的望着他沉默不语。

“今晚你要是敢走出这个家门,我就死给你看!“文山一字一句平静却又斩钉截铁的说道,”今晚我暴毙,明天大清早老爷子就会带着警察赶来收尸,有关我们三个人的情感纠葛会第一时间冲上网络热搜,这种新闻效应你想看到吗?到时候不止我们方家扬名立万,你远在香港的公公婆婆也会跟着出名,程家公司在港交所上市的股票会不会一夜暴跌呢?你试想一下。”

觉出他誓死捍卫爱情的坚如磐石的决心,她感到事态严峻的慢慢站起身来说:“文山,你最好不要这样,万事都可以坐下来商谈,从前你们不都是那样吗?为什么要走极端呢?”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那天老爷子请我喝茶,特地叮嘱我:当你即将作出糊涂事的时候,我要及时制止你,以免伤害到大家。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得回到程家去,除非你亲手杀死我。”

说完她转身向灯火微明的客厅玄关走去。

“当年老爷子要你和程伯月断绝来往,你怎么没听他的话?”方文山在她的身后怒不可遏的高声叫嚷,“现在倒对他言听计从了?你别以为我爱你,我就舍不得杀你,你再往前一步试试!”

韩璐璐仗着男人对她的深爱和男人的本性善良,武断他只是言语恐吓而已,于是面无惧色的继续向前走。

方文山按捺不住满腔的愤恨,顺手抓起桌上那只青花瓷的古董花瓶,奋力向她扔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巨响,产自乾隆年间的花瓶在她身旁仅一步之遥的大理石地板上蓦然开花,击起的零星碎片砸痛了她的腿脚。

韩璐璐惊恐万状的回过头来望着他,眼睛里顿时涌满了痛苦失望的泪水。

这时被父母的吵闹声从睡梦中惊醒的方胜寒光着脚丫跑进客厅来,悲伤无助的哭泣着仰面问她:

“妈妈,你为什么要和爸爸吵架?”

孩子的哭声和责问令她心理崩溃的放声大哭起来,母子俩涕泪交融的抱头哭作一团。

方文山则在他们的哭声里轻轻走过去关紧了门窗。

整晚妻子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四处打探她的行踪未果,程伯月急得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强打着精神来到证券公司,远远的却见她的助理办公室的窗口亮着灯,走近来发现她正神清气爽的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处理着昨天未完的事务。

仿佛从地下冒出来的女人令他不胜惊讶又疑惑,他推门进去,在她对面的转椅里坐下来说:“璐璐,趁着员工们都还没来上班,我想我们得谈一谈。”

一直悬在头顶的那柄剑终于要落下来了,韩璐璐强作镇定的转过身来面对着丈夫,倾听着他有些激动的说:

“最近一段时间公司太忙了,导致我们无瑕顾忌对方,甚至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次数都很少。”

“没关系,你在外面的应酬多,我一个人吃饭挺好的,偶尔也去陪一下寒寒。我相信这种生活方式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夫妻感情。”

程伯月望着一脸真诚的妻子,终于直接了当的质问道:“昨晚你去哪了?”

“昨天的晚饭我和老二在粤菜帮吃的,中途她海鲜过敏,反应很厉害,我就在医院的急诊科里陪护她一宿。病房里需要保持安静,所以我把手机设置成静音状态,根本没听到你的来电和微信提示音,也可能我太累,睡着了吧!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去粤菜帮确认这件事,就是金沙滩那边的店。”

韩璐璐对答如流的絮絮说着,感到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她料定一向信任她的丈夫并不会打电话去餐馆核实情况。

果然程伯月向她挥挥手说:“没那个必要。我们之间需要最基本的信任。”

璐璐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却又责备道:“但你知不知道我担心的一夜没睡好?天亮了看到手机上那么多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你都不会主动联系一下我,好让我放心吗?”

“对不起,我记挂着公司里的事,天亮了一睁眼就急匆匆赶来了,没想那么多。况且明知道早晨上班时,我们就会在公司见面,我干嘛多此一举?”

“好吧!”伯月无奈的转身走出办公室时说,“我只是觉得,你对我没那么在意了。”

“我觉得你想多了。“韩璐璐淡定的回答说,”现在我不过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工作中而已,自然你就觉得被忽略了吧!”

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下来,程伯月一时却无心整理桌面办公。

昨晚他情急之下向老二打听妻子的行踪时,心思敏捷随机应变的老二立刻接应他的话说:“是啊,璐璐和我在一起,你要不要她来接电话?”她那清晰有力的声音一点不像海鲜中毒的患者。

当时程伯月迟疑道:“好的,你让她听电话吧!我有点事要问她,打她的手机一直不接。”

老二扯着嗓子高声叫唤了几声璐璐,然后回答他说:“对不起,她在上厕所。等她出来,我要她回电话给你。”

整晚他也没接到妻子回复的电话。现在他从妻子的解释来看,当时老二的描述无疑是生动形象却有明显破绽的,但他宁可自圆其说,也不愿再去深究这件事。

他明白既然妻子一心想要欺骗他,便早已和众人联手做好了局,他追根究底下去便是中了她的圈套,有什么意义呢?

昨晚在痛苦焦虑中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念头忽然掠过方文山,怀疑妻子是否和他在一起。

但婚后两三年来,韩璐璐有意做个忠实的妻子,刻意拉开与方家的距离,导致他们二人的关系日渐疏离。

若非为了儿子方胜寒的身心健康,他们根本不会见面,因此并不具备他们幽会偷情,以致她夜不归宿的可能性。

平常璐璐去方家看儿子都在双休日的某一天,一个月也不过三四次的光景,这种频率是完全正常的。

可是妻子昨晚的行踪确实值得怀疑,她到底去哪里了?看来今后他得抽空多关心陪伴她。

男人的事业固然重要,但家庭才是事业发展的根基,更是他人生的终极意义。这是母亲对他的敦敦教导。

程伯月慢慢的打开桌上的电脑时,忽然想起前几天家里的保姆卢姐随口对他说的一件事。

那天妻子韩璐璐休息在家,而他也没什么应酬便早早回家。满以为能和她在家共进晚餐,进门时在厨房忙碌的卢姐却告诉他:“太太接了个电话就外出了,她在衣帽间里待了很久才出来,衣着打扮很隆重的样子。”

那天她盛装外出去见谁了?程伯月猜测一定是个重要人物。但事后她却云淡风轻的告诉他,是她久未谋面的一个大学同学来此地出差,她略尽地主之谊。

自那以后,妻子韩璐璐开始嫌弃卢姐的地板搽的不够干净,做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总之各种挑刺找茬想要辞退她。

一个保姆管不住自己的嘴,自然就管不住自己的饭碗。程伯月心知肚明却不便说什么,只能由着妻子去。

程伯月对家庭生活打定了主意,开始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埋头办公。

第二天方文山来找他商议韩璐璐到蓝鲸公司兼职财务的事情,虽然声称商议,他冷淡的态度和笃定的口吻却俨然只是事后通知他,因为韩璐璐本人已经同意了。

”那我也没什么问题,”伯月被动又被迫的抬起头来回答他说,“只要她的精力够用。反正并不耽误她在这边的工作,你又正常付工资。”

自此程伯月轻率的作出了毕生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允许妻子到她旧情人的公司兼职,从而导致他们以正当理由公开见面的次数增多,他们旧情复燃的关系从隐秘的地下逐渐转入地上,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那一夜留宿在方家令丈夫起疑后,整整一周璐璐没再过去,只给寒寒打过两次慰问的电话。

马宗平引荐她到蓝鲸公司走马上任算是成人之美,他自己顺利的卸甲归田去深圳带孙子,韩璐璐则紧锣密鼓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开始管理蓝鲸的财务。

公司管理层的很多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她和老板方文山的关系,莫不给她脸面礼让三分,因此她初期的工作开展还算顺遂。

程伯月百忙之中暗自感叹孩子的重要性,觉得孩子就是男女关系的纽带。

即便如韩璐璐和方文山已经分手,为了给儿子守住将来的家族产业,她还不得不去蓝鲸公司兼职,而他作为丈夫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这件事。

即便他们已经分手,但因为孩子的存在,他们还不得不偶尔过个话,还要抽空陪孩子聚餐玩耍……如此一来,他们一家三口的关系正在恢复正常,而他不得不面临婚姻名存实亡的危机。

因此程伯月便筹谋着接他已然三岁的儿子程珏回西川来上幼儿园,参与到他们夫妻名正言顺的家庭生活中来。

程父在电话里不情不愿的拖沓说:“孩子在香港都习惯了,你们的工作又忙,接回去谁来管他?再说香港的教育环境和生活条件,西川可以达到吗?我可不想孩子小小年纪就跟着你们受委屈!”

伯月说他自会将一切安排妥当的,孩子必须由父母亲自教养,跟着爷爷奶奶不能成才。

程母很生气的接过电话来高声说:“你别想着把孩子丢给保姆!难道我们还不如保姆吗?再不济,我还把你们哥俩都带大了,你还是留美博士呢!”

他和父母为了孩子的抚养权面红耳赤的争执之际,韩璐璐从旁调解劝谏他:

“爸妈说的在理,珏哥儿回来后,我真没时间管他,两家公司的事就够我忙的!孩子满月就去了香港,现在回来恐怕水土不服,到时候各种生活上的不适应,我又累死累活,何苦呢?”

“那你就辞掉工作,专心在家带娃!“程伯月不顾一切的怒不可遏的冲她吼叫,”难道你现在只管姓方的孩子,不管姓程的吗?孩子长期跟着爷爷奶奶,会被溺爱成什么样子,你一点不担心吗?”

“再过一阵吧,好不好?“璐璐极其迁就的柔声说,”等孩子再大点儿,身体再强壮些,等蓝鲸公司有了合适的财务主管,我就全身而退,在家做全职太太,那时候你总满意了吧!”

方家目前确实有难处需要帮助,妻子不过出于方胜寒生母的责任,临危受命兼职一段时日,程伯月已经答应的事情便不好反悔。

他不知道这只是方文山的对外说辞,是一种狡猾的外交辞令。其实他希望借此将他和韩璐璐一辈子捆绑在蓝鲸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