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姐说白天程伯月来家里作客,是真的吗?”深夜就寝时,方文山佯装漫不经心的问道。
韩璐璐镇定自若的回答:“是啊,因为我突然从望江国际搬回来,他并不知情,事先我们谁也没通知他。”
“他不是生气了,一直冷落你吗?我当然要接你回来。”
“好啦!”韩璐璐以这两个字来平复男人心底的嫉妒之情。
“他应该去蓝鲸公司找我理论,干嘛来家里纠缠你?你们在一起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吧?”
“当然没有,难道我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吗?”
“那就好!你的行为一定要检点,不要让家里的保姆对你们的关系有什么误解。兰姐终究比不得先前的王姐,人家是家政公司派来的,不过伺候你生产了就可以辞工走人,甚至哪天不高兴了,抬腿就能走;兰姐跟随我们多年,就像家人一样亲密,如果因为程伯月的来访而对你产生不好的看法,那该有多糟糕呀!”
“我知道,我也特别叮嘱过伯月:以后没有重要的事尽量少来,最好别来了!”
满意的紧紧握住她的手,方文山似乎一时再无话。
动作缓慢沉稳的在床上翻了个身,韩璐璐伸手搂住他的腰身说:
“他考虑再三,决定全款买下皇城相府的那套住房算了,就在下周付款。”
“哦!那个小区我听他提过,就在万达广场附近。不过这时候买房,会不会太过仓促了?”
“他挺忙的,没有时间精力再三的挑选比对,反正挑来挑去,感觉都差不多。好在皇城相府的房子面积够大,达到了他妈妈的硬性要求。”
方文山扭过脸来勉强笑道:“他妈妈要求多大呢?”
“四百平。”
他笑了笑没说话。
璐璐瞅了瞅他淹没在深沉夜色里的面孔,迟疑的说道:“那是古典的欧式风格精装修的现房,拎包入住。咱们这是现代简约中式风格的住房,感觉完全两样呢!”
他赞赏的频频颔首,并不言语,似乎默然期待着她说下去。
“房子到手,他就要我搬过去。”她终于说。
震惊的蓦然在黑暗中直挺挺的坐起身来,方文山压抑不住满心的痛苦悲伤道:“你答应他了?”
“我正要和你商议这件事。我要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对程伯月的感情负责!”
“那寒寒怎么办?”他的问话令韩璐璐突然呆住了。“难道他不是你十月怀胎亲生的孩子吗?”
“我的感情怎么办?我爱你快十年了,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他突然搂住她失声痛哭。
这是他们相识相爱近十年来,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伤心哭泣,像个孩子般委屈的眼泪哗哗的脸。
紧紧搂住他的韩璐璐不禁潸然泪下,再次体会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她颤栗的低声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和程伯月,我必须牺牲一个。若脚踏两只船,一直在你们之间摇摆不定的游走,那我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淫妇!”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方文山冲动急切的说:“璐璐,你再等我一等,明儿我就回去拿户口簿。他们不给,我就到派出所开具户口证明,然后我们就到民政局领结婚证吧!”
“可是伯月怎么办?他怎么向他的父母交待?这事传扬出去,他们程家在西川怎么做人?我不能对不起他和程家人,我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一个真正的父亲。”
“但我就是他的父亲!”
“你明知道很可能不是!他是我和程伯月的孩子,跟你没关系!你何苦自欺欺人呢?”
“我说过在孩子出生前,一切都尚无定论。”他微笑着扬了扬眉毛,“所以现在你跟谁结婚都显得不合时宜。但既然他程伯月如此的急不可耐,我当然也不能迟误。”
说着他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父亲打电话说:“爸爸,明天上午,您可以在家等我吗?我有重要的事和您商议。”
方自清沉默半晌,声音低沉的沉稳持重的回答他:“好的。”
天亮起床后,方文山发现枕边人也早早醒来。对他们来说,这是决定他们未来命运和人生幸福的重要一天。草草用过早餐,韩璐璐细致周到的送他出门时不忘叮嘱一句:
“回去和他们好好说话,不要起冲突哦!”
方文山点点头,坚毅果决的砰的一声关上驾驶室厚重的车门。
天鹅湖酒店这边的老宅里,方自清和往常一样悠闲的在书房里喝茶,一边胸有成竹的静候着儿子回来谈事。
见到英姿勃发的方文山终于出现在他面前时,方父略微错愕道:“你一个人吗?”
“是的,我一个人回来就够了。”
“是啊!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哪有脸来见我呢?”方自清喃喃自语着,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自顾自的在高背椅里坐下来。
方文山也只得在他对面的矮凳上落座,有些不自然的伸手在茶几上倒茶;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一边漫不经心的闲扯道:
“妈妈出门去了吗?”
方自清冷淡的掠了他一眼回答:“应该还在厨房里,和吴妈一起收拾碗筷吧!”
自幼形成的对父亲威严的畏惧之情,令他开始述说难以启齿之事时,不由自主的目光有些闪躲。方文山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说:
“前阵子听说您病了,但是公司的事忙,我就没回来看您。现在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明知道儿子说谎,但方自清不愿戳穿他,含着淡漠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沉吟道:“还好吧!一时半会死不了,你大概也不忍心气死我吧!”
难堪的涨红了脸,方文山不得不致歉道:“对不起,爸爸,感情的事我也没有办法,闹到现在这步田地,实属情非得已!”
方父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不易察觉的冷笑,他说:“那么你特地回来,所为何事呢?应该不只是看我一眼这么简单吧!”
暗自咬了咬牙,方文山鼓起勇气来直视着父亲犀利深邃的眼眸,声音响亮吐字清晰的说道:“无论你们是否答应,我都要和璐璐结婚,请把家里的户口簿拿给我吧!没有这个,我们就没法到民政局领证,您懂的。”
仿佛钦佩儿子的勇气和担当,方自清意味深长的含笑瞅着他,半晌提高嗓门叫嗓道:
“霞儿,把户口簿拿出来吧!不用藏着掖着了,他执意要就给他吧!”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父亲的态度180℃大转弯,令方文山惊讶的直望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幸福来的太突然,他一时半刻接受不了。
直到方母张家霞磨磨蹭蹭的从厨房里走出来,在卧室的某个角落里摸索出那本红色的证件,轻盈平稳的搁置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时,他才感动的连声说:
“谢谢爸爸!”
兴冲冲的随手翻阅着户口簿,他站起身来对恩赐它的父母双亲露出由衷欣喜而感激的笑容。
方自清与老伴儿默契的对视一眼,百感交集的笑道:“不用谢!这些年来我们极力阻止着你们的婚姻,既然你执迷不悟就随便你吧!为你的婚姻大事,我气病了,你也不回来看一眼,可见你的内心深处有多恨我!为人父母的为子女操劳一生,最后却落到我这般境地,也是一种悲哀啊!我若还不悔悟,就真是该死啰!”
一席话说的方文山愧疚难言。
顿了顿他又道:“将来我撒手人寰,还指望着你为我收尸厚葬,继承家业兴旺家族呢!否则我的人生也太失败了!”
方文山深深的埋下头去。
张家霞露出她平生最成功的鄙夷不屑的神色,微笑道:“我就是很好奇,她怀着程家的孩子和你结婚,怎么能做到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呢?将来你们的小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呢?”
方自清有些厌烦的对她挥挥手说:“你管那些闲事干什么?他们自会过下去!好歹都是他们自找的,自己受着吧!”
方文山紧紧的咬住嘴唇,半晌声音低沉的勉强辩解道:“其实那个孩子——未必就是程家的骨血。”
一直豁然大度的方自清忽然发作的拍案而起的呵斥道:“你当我们都是白痴啊!既然和程家无关,那小子吃饱了撑的和你闹得天翻地覆?”
方文山冷不丁被他吓得浑身一颤,低着头再不敢则声。
张家霞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以手指狠狠的戳着儿子的脑袋说:“我聪明一世,怎么生出你这么不争气的儿子来呢?”
“他愿意替人家背锅,心甘情愿做接盘侠,我们也无可奈何呀!“方自清冷淡的扬着眉毛叹息,”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
张家霞长吁一口气,只得转身回厨房去继续忙活。
端起面前的青花瓷盖碗来喝了一口茶,方父凄然冷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以为璐璐会跟你一起回来的。到底她欠我一个交代呀!当初她与你并排跪在我的面前答应,一定会和程伯月断绝来往,现在的结果怎样呢?”
“爸爸,怀孕的事纯属意外。程伯月一旦知道她怀孕,就再也不肯撒手了呀!我们若不赶紧结婚,他就会把璐璐娶进家门,……”
“那就让他娶好了!你跟着急些什么呢?真是一对神经病!流经西川的长江水都被你俩搅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