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门好像坏了,洗完澡的方文山披着柔软雪白的浴巾在里面出不来。
他恐慌的使劲拍打着模糊的磨砂玻璃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才让韩璐璐听见为他开了门。
“明天找个专业师傅来修吧!”璐璐说着,趿拉着拖鞋回到卧室的床头继续看书。
方文山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体,一边眉头紧蹙的随意摆弄着卫生间的门,自言自语的嘀咕:“可能是门锁生锈了吧!屋里的湿气太重所致。”
为了证明他判断的正确性,他砰的一下重新关上门,结果和刚才的情况一样令人懊丧,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依稀记得卧室衣柜里的小抽屉收藏着家里所有的备用钥匙,他丢下濡湿的浴巾走过去寻找。
找到钥匙或许就能重新开门,在修锁师傅到来之前,他们的生活起居就能暂时的维持正常。
但方文山埋头在高大的衣柜里翻腾寻找时,却顺手摸出一张医院妇产科的检验报告单来。
起初是粗略的浏览一遍,因为医生的结论让他觉得惊诧不可思议,他便再次从头到尾逐字逐句的仔细阅读着,脸色由严峻逐渐变得苍白,呆呆的伫立在衣柜前宛如被钉在地上。
卧在床头的韩璐璐有些诧异的瞥了他一眼说:“你找什么呢?”当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他手里的纸张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突如其来的惊恐,她面色苍白呼吸急促,眼睁睁看着方文山将医学报告单扔在她面前的床上,声音低沉而颤栗的说道:
“难怪这段时间,你都不让我碰一下!”
悔恨的一把紧紧搂住他,韩璐璐噙着泪呜咽道:“对不起!……”
女人的悲痛牵起了他深埋心底的久远的痛苦和对她的怜悯之情,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沉默良久方文山哽咽道:“是他的孩子吗?”
“我不知道,我不能确定!”韩璐璐倍觉羞耻的说着潸然泪下。
他轻声冷笑道:“如果你不曾背着我跟他在一起,孩子就是我的无疑,你为何不能确定呢?”
他的话语里分明透出对她的怨恨无情和不信任,以至于韩璐璐慢慢松开了她紧搂着的手臂,受伤而自惭形秽的含泪说道:
“像我这样不清白的女人,没资格跟你和孩子生活在一起,明天一早我就走。”
方文山没料到她会突然作出这样的决断,悲痛和惊讶交织着的感情充斥在他的胸口,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被老爷子狠狠的杖责教训后,她一直铭记在心信守承诺,坚决的和程伯月划清了界限,事实证明二人再无越轨之举。
他暗自欣慰的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只要他不计前嫌的将这页彻底的翻过去,他们三口之家的生活就能恢复到从前温馨圆满的状态。
但她怀孕的消息却突然打破了他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将他拉回残酷的无可逃避的现实,他不得不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很可能姓程的孩子,因为心爱的女人背叛出轨的证据就在眼前!
方文山含着泪开始默默的给自己穿戴,作着出门的准备工作,璐璐怔怔的望着他道: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我的心情很差,必须找个地方喝酒,对不起!“他声音低沉的竭力忍耐着说,”你早点睡吧!不用等我回来。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他开着宝马车激越的打着方向盘,近乎疯狂的冲出小区出口的护栏,风驰电掣般直奔埠川码头的程氏酒吧,进门不暇思索的对趴在吧台陪客的老板程仲雪吩咐道:
“还有包间吗?”
蓦然转过身来的仲雪如见天外来客般惊诧的望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的殷勤回答他:
“当然,你随时来随时有,立马给你安排。”
他在摇撼哄闹的人群中招手唤来大堂经理时,方文山又毫不避讳的向他提出了另一个要求:“陪酒的小妹妹还有吗?”
大庭广众下此话一出,程仲雪即刻醒悟他出事了,不然他不会如此失态的放纵自己。
“哦,那个可欣妹妹走了,她去了别人的场子。“仲雪连忙说,”不过最近又有了新人,我会看着安排的,你放心!”
“什么新人旧人的?”方文山大大咧咧的冷笑,“我多久没来这里了?对我来说,都是新人!没人陪的妹妹,你把她们都叫来吧!我照单全收。”
虽然程仲雪并不赞成哥哥抢夺方文山的女人,但意识到方文山和女人韩璐璐之间的感情确实出了故障,他仍然觉得有必要向哥哥通风报信。
于是将一切安排妥当,性感妖娆的美女们鱼贯而入方文山所在的包厢,他纵情声色的夜生活正式开启时,仲雪悄悄走到酒吧外的一个僻静的角落打电话说:
“哥,好像你的机会来了。”
当晚韩璐璐决定不再与男人同床共枕,自觉自愿的到隔壁儿童房里陪早已熟睡的孩子共眠。
可是对男人的愧疚和对不确定的明天的深深担忧,令她辗转难眠。
半夜三更被设置成震动状态的手机不断嗡嗡作响,她武断绝不会是赌气出门的方文山打回来的电话,瞟了一眼果然如此。
她置之不理,但是程伯月非常执着,仿佛她不接听就会一直打到天亮,心烦意乱无可奈何的她只得冷冷的回应他说: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伯月深沉温柔的声音关切的问道:“你们吵架了吧?”
韩璐璐一怔:“不关你的事。”
“如果不关我的事,你们又何至于吵架呢?”他不无得意的冷笑,“方文山这时在我们家的酒吧里,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愉快的玩耍的吗?”
“男人去了那种地方,还能怎么玩耍呢?我可以想象。”韩璐璐泰然自若的说道,“我不会往心里去。但是有一点,你记着。”
“什么?”
“我不许你动他一根毫毛!”
她斩钉截铁的声音令程伯月不禁心寒彻骨,原来她对方文山的爱情像大海般浩瀚又深邃,即便他在外花天酒地,此时此刻她仍然担心着他的人身安危。
愣了愣,程伯月强忍着心痛低声说:“我在自己家里呢!你放心,伤不了他。”说完悲伤绝望的挂断了电话。
倾听着漫长的忙音,想着他们三人的爱情纠葛带给各自的痛苦烦难,韩璐璐在黑暗中流下泪来。
谁也不知道方文山到底几点钟才回到荷花广场附近的家里,包括他自己。
当他在自家宽阔柔软的双人床上醒来时,儿子照例已经被保姆兰姐送到学校去,儿子的生母韩璐璐却不知去向,占据着家里大半空间的,她所有的生活用品却纹丝未动。
看来她在感情冲动之际,再次选择了毫无羁绊的离家出走。这种行为让他觉得恐怖!
方文山惊愕的在诺大空荡荡的屋子里转悠了几圈,没头苍蝇似的开始向四面八方打电话搜索女人的踪迹。
当初女人是如何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而他历经几个月才千辛万苦的找到她,那种痛苦他记忆犹新。况且现在她身怀有孕,更加令人担忧她的人身安危!
当方文山不再计较她腹中孩子的身份,一心一意只想找到她时,不知不觉间,韩璐璐已从他不能明媒正娶为妻的女人,变成和他血脉相连息息相关的亲人,他们的感情和关系已经不再是建立在爱情的沙丘之上。
正在电力局营业厅上班的老二接到他的电话,只三言两语便知道璐璐怀孕东窗事发了。
但是她沉默片刻,冷淡的说:“上回失踪她没找过我,你觉得这次她会找我吗?既然她想避开你,就不会呆在让你轻易能找到的地方,你再好好想想吧!”
她的话不无道理。
方文山转念一想,也许韩璐璐并不曾离家太远,毕竟她身怀有孕,无论如何她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
于是他果断的给她同在西川市的堂弟韩立平打电话,以确认她是否搬到他家去了。
位于望江国际小区的那套房子名义上是他的家,实际产权证上登记备注的却是韩璐璐的名字,一百多平的空间足够他们姐弟俩居住的。
“我不知道啊,我回乡下来了。”平儿迟疑的回答。
“好好的,你回德山县干嘛?”
“回来和爸妈商量点事情,”平儿语气沉静的说,欲言又止心事重重。“哦,前天下午我就回来了。你们不是有我家的备用钥匙吗?哥,你不用着急!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架拌嘴的?女人闹脾气回娘家住几天是常事,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在他看来,方文山给堂姐买车又买房,对她越来越好,他们的感情很稳固,断不会再发生她失踪的可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