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乡亲的婚宴

韩璐璐下楼来收银台拿取税务发票的账本时,惊喜的邂逅前来参加婚礼的一众乡亲们。

望着身姿笔挺佩戴工牌的璐璐,保义叔两眼放光极其夸耀的向身旁的兄弟介绍道:“她就是龙生家的老大,抱养的女儿,你还记得吗?现在真有出息,竟然在这么高档的酒店上班呢!”

又瘦又高的中年男子迷惑的揉搓着自己皱纹纵横的长脸说:“哪个龙生?”

“就是韩龙生啊!他大哥大嫂出车祸一起走了,他们的女儿就过继给他抚养。”

“哦!”终于回忆起往事的瘦高男子顿时感慨万千,一把拉住韩璐璐的双手说:“你认得我吗?我是小螺子呀,小时候经常带着你和几个小孩上山打柴禾,打的多了就和你们一起背下来,为此你龙生叔还骂过我好几回呢!”

璐璐连连点头应道:“嗯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你的样子怎么变了呢?”

保义叔裂开两片紫红的厚嘴唇,慷慨的笑道:“他老了嘛!岁月是把杀猪刀。只是这头猪还没被杀死,现在跑来这里吃酒席,被你撞见了。”

他风趣幽默的话语引来身旁的亲友们一阵哄笑。

这时餐饮部经理戴瑶踩着细脚伶仃的高跟鞋姗姗走来,亲热的招呼韩璐璐道:

“哎呀,韩主管,您怎么亲自下楼了?需要什么就打个电话,叫他们收银员送上去就好了呀!”

她的话立刻引得众人对韩璐璐刮目相看肃然起敬,一个圆脸盘的短发大婶在人群中悄悄竖起大拇指,转身对她个头高挑满脸稚气的儿子说:“这才叫光宗耀祖呢!将来你若能这样,我死也瞑目了。人家还是个女孩,从小没爹没妈……”

在乡亲们不约而同投来的崇拜的目光里,感到骄傲荣耀的璐璐不禁面色潮红,客气又冷淡的敷衍戴瑶道:

“没事的,总坐在办公室里腰酸背痛,我正好下来活动一下筋骨,权当锻炼身体了。”

戴瑶察言观色的瞅了瞅她身旁谈笑风生的人们,满脸堆笑的主动献殷勤道:“这是您家的亲戚吧?”

璐璐错愕道:“啊!是的。”

不待她进一步解释什么,戴经理心领神会的抿嘴一笑道:“您放心吧!待会儿结账的时候,我会关照他们的。”

“哦!那就谢谢啦!”韩璐璐受宠若惊却故作淡定道。

“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关照是应该的,您不必客气!”戴经理说着便撇下众人,翩然走去包房区域招呼其他的客人。

这时韩立平忽然出现在收银台斜对面的电梯口,大大咧咧的一边招手,一边高声呼喊韩璐璐道:“姐,你过来一下!”

“你怎么来了?”璐璐惊诧不已的走近前问道,“谁告诉你我在这儿工作?”

“小螺子的妹妹出嫁,在这里办婚宴,我和乡亲们一起来吃席呀!你们刚才不是还拉手说话了吗?”

“哦!”韩璐璐恍然大悟的摸摸额头。“可是我记得他妹妹该有三十多岁了吧!怎么现在才结婚?”

“这是他三叔家的堂妹,不是亲妹妹。”

“怪道呢!”璐璐轻声叹息的微笑着,“若是亲妹妹结婚,他早就忙的晕头转向,哪有闲工夫站那儿和我聊天呢?”

“这会儿乡亲们都在外面的大厅里等候开席呢!共有六十几桌,男方家的排场不小哇!听说是开养殖场的,私家车都有好几台呢!”

“是吗?”韩璐璐对他人的幸福表现出一副淡漠悠远的神色。

“是啊!男方就是西川本地的,不然我们作为娘家人,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这里吃席呀!“韩立平兴致勃勃的和她念叨着,忽然话锋一转:”姐夫也在外面呢!正挨个和大家打招呼,你不出去应酬一下吗?”

韩璐璐怔住,磕磕巴巴道:“他……他和男方家认识吗?”

“这个不清楚。但他确定的认识我啊!”韩立平说着放肆开心的笑起来,“当着那些乡亲们,他不能不给我几分面子吧!原本他就是好名誉好脸面的人家出来的,规矩礼仪他都懂。”

“我知道了。“璐璐挺直身板冷静的回答,”但我的工作很忙,马上要上楼对账,没空过去。就让他陪你们喝酒吧!喝多少都随意。”

她说完一脚踏进电梯里就要上楼办公,韩立平紧随其后,焦急的询问道:“姐,你们现在还僵持不下吗?他是死是活你都不管了?待会儿开席喝酒,我们那么多人对他一个人,可是要出事的呀!”

“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不是你们这些人一惯的作风吗?没关系!我相信他应付的来。”韩璐璐神情冷酷的说着,伸脚踩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示意他退出去。

韩立平意犹未尽的还要说什么,却只得无奈的转身出来。

方文山照旧在酒店一楼大堂的沙发上守候他心爱的女人韩璐璐,被前来赴宴的小舅子韩立平逮住,顺便和德山县的乡亲们参与婚宴酒局,纯属巧合。

原本他厌恶大庭广众之下的喝酒应酬,况且是与一群豪放粗犷的乡野村夫同桌共醉,实在有伤大雅。

但是为了韩立平当众那个亲切又自然的“哥”的称谓,为了撑起韩璐璐在乡亲们心目中的形象和脸面,他不得不勉强为之。

曲终人散之际,韩璐璐被愧疚难安的堂兄弟平儿带到满地狼籍的酒席旁,见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方文山时,止不住心痛恼怒的背后斥责已然离去的乡亲们道:

“谁把他喝成这样的?真不怕出人命啊!平儿,快来搭把手,送他去医院吧!”

姐弟俩跌跌撞撞的费劲的掺扶着他,忙不迭的送他到医院的急诊科输液抢救,在狭窄悠长的过道里静心等候的当儿,韩立平劝慰道:

“姐,我看他对你挺真心的!要不是为了你,他至于喝成这样吗?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见好就收,差不多得了吧!”

“你可真是幼稚!这就叫真心了?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因为生活很复杂,人也很复杂!”

“那你们到底为什么闹成这样呢?”

“很多事纠结在一起,一言难尽。”

“姐,你得想清楚,你是跟他过日子,不是跟他父母。所以不必太在意他们家人的态度,大不了众叛亲离,老死不相往来呗!”

“你说的轻巧!”璐璐嘀咕着瞥他一眼,“即便我不在意他的家人,他自己能不在意吗?”

“可是人不得不面对现实呀,一辈子可以结几次婚,老婆可以娶很多个,而老娘只有一个;如果你那么在乎老娘,干脆就不要娶妻了好吧!”

“呵呵!其实我们之间,也不仅仅是他父母横加干涉的问题。时间越久,年岁越大,我越发觉得我们不合适。因为我们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有些东西不是爱情可以跨越磨合的……”

“你指什么呢?”

不远处医务室紧闭的两扇门忽然自里面打开来,韩璐璐扭过头激动的轻呼道:“他出来了!”

她独自送方文山回到她阔别已久的位于荷花广场附近的家中时,他们的儿子方胜寒已在亮着朦胧的橘黄壁灯的儿童房里香梦沉酣。

她把男人扔在他们曾经的卧室床头,走进卫生间去拧把热毛巾来给他搽脸。

给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方文山宽衣解带,服侍他洗漱就寝时,韩璐璐被借酒装疯梦呓不断的男人纠缠住,耍赖撒娇的紧紧搂住她不让离开。

“好吧!我不走了,但你让我怎么睡?”被彻底征服的韩璐璐无奈的干瞪眼道。

得不到他的回应又无法摆脱他,她只得紧挨着酒气熏天的男人勉强在床上躺下来。

没想到一夜的睡眠竟然密不透风。

天亮时韩璐璐被一双柔软冰凉的胖乎乎的小手蹂躏而醒,才发现儿子方胜寒站在床边眼巴巴的望着她。

“妈妈,你回来啦!”寒寒稚气满满的童音里穿透着喜悦之情。

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保姆兰姐闻讯,惊异的将满头蓬松卷发的脑袋伸进门里来望了一眼,又慌忙的缩回去连声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回来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韩璐璐吃吃的笑着推开压住她的方文山,轻松愉悦的穿衣起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