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进了几天,直到西芙都厌倦了车轮磨擦路面所发出的单音节后,他们才抵达了勒多城的边界。
下车后,本来就有些隐隐担心的西芙彻底噤了声。
远眺之处,整个小镇荒凉阴森,没有里佩镇和坎贝的热闹,家家户户连像样的的房子都没有,取而代之的则是简陋的棚屋,泥泞的乡间小路和过于了无人烟的气氛。
明明现在还没入夜,路上却连个行人都没有。
西芙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在国度里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
按道理说,勒多城作为第六大城市,背靠全大陆第三大的煤矿,更别说还有无数小型的银矿和金矿坑分布于此,应该富饶直逼里佩和坎贝才对,怎会落得如此光景?
难道这就是小鸟先行官叫这里死城的原因?
可是,如果奥古斯汀领主治理的不好,勒多城又资源丰富,物产多饶,坎贝王都为何不收回领地自治呢?
一连串的疑问在西芙心里敲响了警钟,看来勒多城,真的有大问题。
西芙从马车上简单挑出了些行李,然后牵过车架,想要将华丽的马车藏进森林。
倘若他们的马车堂而皇之的进入勒多城,那么想必他们无论如何也调查不出什么。
霍德尔看着前方的景象也不由得微微蹙眉。
他对着西芙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把车驾送回去就好。雷契尔会看着处理的。”
说着,他一挥手,连接马匹的绳结自动断开,诺大的车厢霎时就消失了。
地上只徒留两匹之前驾车的白色骏马。
西芙轻轻抚摸着白马的脖颈和鬃毛,同时从口袋里掏出几块方糖,“吃吧,接下来还要靠你们呢。”
“对了,你的衣服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我们还需要变换一下。”她回过头,看向霍德尔流云般飘逸的神袍。
霍德尔稍加思索,便给自己变幻出一套凡人穿的常服,一件黑色的斗篷和长排扣的衬衣,同墨色的束腿裤配上银亮的马靴,单从背影看上去活像个信马由缰的赏金猎人。
不得不说,这一套穿在霍德尔身上将他冷冽又禁欲的气质发挥的彻底,既显得低调随性又难掩他周身的高贵气质。
当他转过身,将过于俊美的正脸面对西芙时,西芙莫名觉得有些面热。
“我这样,可以么?”霍德尔不太确定低头扫视了下,向对面的少女询问,语调低沉悦耳。
“嗯嗯,很好。”西芙慌忙点点头,脸上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浅的玫瑰色。
可霍德尔仿若未闻,突然走近了几步,醇红色的眼珠紧紧地盯着她,一错不错。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空气似乎有些升温。
西芙甚至能听见霍德尔有些沉重的呼吸声,这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怎么了……”
还没等她说完,霍德尔突然伸出食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点,留下微凉的触觉。
西芙一怔,不解的抬头看向他。
他的吐息有些灼热,扑在她的两颊。
“你的容貌才是最显眼的。”
“啊?”西芙下意识摸了下脸,触手才发现不对。
霍德尔用神术帮她隐藏了原本的五官。
她身上的绸缎裙,也变成了缀有蕾丝边的方领棉布白裙,棕色的小羊皮束腰将宽大的腰身和裙摆扎紧,方便了她的行动。
“噢,谢谢你,霍德尔。你心真细。”西芙拉了拉裙摆,忙低下头,用碎发遮住了自己微红的耳尖,假装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新裙子上。
直到西芙踩住马蹬,干净利落的翻上马,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刚才他是在夸她好看吗?”
霍德尔也会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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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驰的马蹄声阵阵,将地上的枯叶踏的粉碎。
肆意游走的风在西芙耳边呼呼吹过,带走了脸上的燥热和纷乱的思绪。
接下来的路程不远,她和霍德尔骑马约莫不到半个小时就进入了镇子。
一排排棚屋的门都是紧闭着的,一连敲响了几户,都没人应答。
西芙的眉头紧锁着,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接着前行,还是留在原地再看看好。
忽然,一声有些凄厉的痛呼从不远的巷子里传来。
西芙率先反应过来,打马向那处跑去。
远远地,她看见一个少年被几个人包围着。
那些人的拳脚如雨点般落在少年的身上,将他打的蜷缩在泥地上,起不了身。
“你们在干什么!”西芙一声怒喝。
她双腿一夹马腹,那骏马极通人性,更是昂头向前。
马蹄在半空高高的扬起,将那群打人的少年、青年吓退半步。
起初,他们有些慌张惊惧,但当看到来人是个身材纤窈的少女后,他们纷纷大笑出声,卸去了防备的姿态。
“哪里来的大小姐,居然还敢过来管闲事?哈哈哈哈哈……”
西芙没有管他们的荤话,而是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
他满脸血污,已经看不出他的真容,不过他绷紧的双臂和颤抖的后背还昭示着他仍有气息。
西芙呼出口气,还好来的及时。
见西芙完全忽略了他们,这些人搓着手,露骨的说道:“啧,虽然长得不算有多美,可是也是个身材曼妙的人儿啊,我看不如一会儿将她捆了,我们……”
“啪”一声脆响,那刚才说话的人捂着嘴惨叫起来,鲜血从他的指缝渗出。
这些人瞪大了双眼,他们并未看见少女是如何出的手,他们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白光。
没想到那看似柔弱清秀的少女,手里的马鞭却是挥的又狠又厉。
一鞭差点打碎了他们同行之人的下巴。
她清凌凌的目光竟让他们无端感到惧怕。
“怕什么!就这么一个瘦弱的女的,我们这么多人!”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嚷着。
在他的鼓动下,这些人一拥而上,想要将西芙扯下马。
一声马的嘶叫将半晕的格伦唤醒,他的眼前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清,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渍,费力的抬起眼,看见一个骑在马上的模糊的倩影。
有人救了他……
他痛地小口喘息着,他的肋骨似乎断了。
不行……他得走……
他的妈妈还在等着他。
即便他留在这里,也是拖人家的后腿。
他最后看了眼白裙少女,趁着那些人乱哄哄的时候踉跄着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巷子的另一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