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西芙一夜无梦,早上被冻醒时,才发现房间的壁炉早就熄灭了。
西芙想了想,正好,试一试以前的咒语。
近些日子,她慢慢察觉到自己对神力的感知增强了,或许这次能够成功。
重生到这个平行世界后,她发现前世的很多术式都没办法在这里使用,这里对神力的使用还保留着极为原始的方式,只有少数人摸到了神术的皮毛,而大部分的神力仍是只有神可以使用。在西芙之前生活的世界,只要是能感知神力的精灵,天使,巨人族,甚至是凡人都可以系统的进行神术的学习。
而在这里,神明的力量仍旧是独一无二的,神衹的力量与生俱来。西芙作为森林仙女,虽然也算是个半神,也仅仅只是能催动森林相关的力量,具备一些普通的能力。
比如说,就连简单的燃烧咒语,她都无法施展。因为这里的咒语还没有完全的形成和被记录。这就是为什么维克托在里佩镇赫赫有名,因为在世人的眼中,只有神明才能拥有神力,使用神术。
“嗬”的一声,微弱的火光在熄灭的壁炉中再次摇曳了起来。
西芙翘起了唇瓣,要知道,她现在的神术要比前世差的多了,不然她也不会被蛇怪所伤。为了应对路途上的危险,她更需要快点汲取神力。
西芙慢悠悠地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洗漱,时间这么早,在霍德尔下楼前,她还有充足的时间在楼下餐厅喝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谁能想到昨晚已经准备无功而返的她,又被霍德尔寻了回来。西芙也体贴地没有开口去问,为什么明明不想让她跟着又找了回来。因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又可以跟着他,获得拯救诺达的力量。至于放弃她的原因,西芙更是没有去问,两个人只要能维持表面的神使和神主的关系就够了。
西芙抱着纽曼走进餐厅时,坐在窗边那个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霍德尔大人?”
“您起来的真早,下次着急赶路,您可以敲门叫醒我。”西芙欠了欠身,坐在了霍德尔对面。
霍德尔推过来一杯加了牛奶的冒着热气的红茶:“不着急,我会等你。要吃点什么?”
西芙歪着头瞧了下霍德尔的神情:“谢谢,一块松饼就好。”
西芙低头大口咬着自己的松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一道炙热的视线粘着她,可等她抬起头,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消失了。而霍德尔只是一直对着窗外发呆,从西芙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好看的侧脸。
自从昨夜,一身湿透了的霍德尔回来,西芙敏锐地感觉到似乎有一些细微的地方不同,因为淡漠高洁的光明神眼里从来没浮现过近乎于绝望的神情,可这样的神色,昨夜却在他水淋淋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不过,也或许是她微醺,看错了吧。
霍德尔察觉到西芙又低下了头,他把视线又从窗户外的街景转回她身上。
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霍德尔垂着的眸紧紧攫住西芙,倘若西芙在这时突然抬头,她就会发现,那双深邃的酒红色眸子里,蕴满了对她狂热。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甚至是低垂的一缕碎发,都让霍德尔身体里每一个细胞为此活跃,每分每秒都在叫嚣,好喜欢。
原来的他,不过是一个生活在黑暗里,令所有人都唾弃的神明,他也早已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和欲求。
只是遇见了她,他第一次感受到,光也曾照到过他身上。
在西芙解决掉了那一盘松饼后,霍德尔将目光又移回无聊的窗外。
“霍德尔大人,我已经好了,今天我们要去神庙看看吗?”西芙掏出手绢,擦了擦嘴。
霍德尔轻轻“嗯”了一声,正要说话,旅馆外的一阵嘈杂,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一队皇家士兵“唰”地涌入了旅馆,一番张望后,围住了还坐在座位上的西芙和霍德尔。
一个长着鹰钩鼻穿着黑色袍子的男人,从层层包裹的卫兵中走出。
维克托微抬着下巴,觑着眼睛打量着霍德尔:“你就是霍德尔?昨天在神庙里冒充神明的人。”
“比利王听闻有人竟敢公然在神圣的神庙亵渎神明,特意派我来将你缉拿,等待国王的审判。”他对着卫兵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将霍德尔捉住。
西芙上前一步,挡在了霍德尔身前:“我想您弄错了。”
霍德尔轻轻拽住西芙的裙子,将她扯到他背后。
旅店的住客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悄悄伸长了脖子打量。就连老板都躲在吧台后面,不敢出声。
霍德尔伸出手,在手掌心里幻化出一个火球。火球在手心里极速旋转,将旅店倏地照亮,噼啪的火星四散,又瞬间凝结成一个晶莹剔透的冰球,霍德尔手腕一转,冰球又被粉碎成烟雾,在空气中悬浮,最后化为一股寒气扑向黑袍男人的面门。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声惊呼和震惊的吸气声。
“是真的神明,是真的!”大家窃窃私语。有胆大的旁观者欢呼:“光明神在上!”
维克托在烟雾缭绕中,迟疑了一瞬,对面男人暗色的眸光扫过他,让他恍惚有一种自己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之身的错觉。
不过很快,他稳住了心神,不管是不是真神,他曾做过的事,一旦事发,也难逃天罚,还不如现在一口咬死。
维克托也依着样子,在手里旋转出一个火球:“这恐怕也不能证明什么。”
由于卫兵的阵仗过大,吵嚷声吸引了街上的路人和邻居店铺的人来凑热闹,有人认出维克托的脸,惊叫出声:“是维克托大人!”
旅店内的人都听说过维克托,甚至也有人曾买过维克托的神术物品。一时间,围观的人面面相觑,难以判断事情真假。
西芙听见鹰钩鼻男人的名字,蹙了蹙眉,这不是卖给布朗夫人假神术物品的神术师吗?西芙的声音冷了下来:“让开,你又凭什么验证神明真假?”
维克托上下扫视了一番西芙,挤出一丝暧昧的笑容:“我是比利王亲封的伯爵维克托,你叫什么名字?”
看到维克托油腻的笑容,再想起不知情的布朗太太,西芙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她略略想了想,神明是不能随意降下神罚的,既然要揭开这个人欺骗的手段和丑陋的嘴脸。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大家知道,光明神回归是真的。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不对,纽曼骤然“嗷”的一声,飞扑上去,咬住了维克托的衣摆。毛乎乎整个小脸都在用力。“呲啦”一声,维克托的衣摆被纽曼撕扯下一块碎片。
“哪里来的小牲畜!”维克托“啧”了一声,作势要用脚去踹开纽曼。
“别碰它!”西芙厉声道。
情急之下,西芙下意识释放了神力,散出的青色光环,竟然化成了叶片的样子,迅速擦过维克托的腿,留下一道渗血的口子。
西芙愣了一下,想不到,短短几天,她吸收神力的速度已经比她预想的还要快了。她本来是想推开他,不想先出手伤人。
西芙抱起纽曼,有些担忧地望向了霍德尔。
维克托本来以为面前美丽的少女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不过这样也好,维克托心生一计。
“听说,光明神能够诞下治愈的神光,不如请您帮我治好吧。”维克托将腿架在旅馆的椅子上。
霍德尔冷冷的看着维克托,他放肆的目光流连西芙的样子让他只想撕碎他。
霍德尔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维克托就捂着腿开始发出惨叫,刚才那一条渗血的口子,竟然豁开了皮肉,几可见骨。
“你还不配得到神的治愈。”霍德尔面色不善。
西芙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维克托冷汗涔涔,他咬着牙,一把抽出佩剑,接连挑伤了身旁的两位卫兵。他挑衅的看着霍德尔:“那现在呢?他们配不配?”
霍德尔一言不发,雕刻版的下颚紧绷着。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对待。以前也是,现在更无所谓。他把目光转向了西芙。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西芙的脸色,他更担心,西芙会因为他刚才的冲动发疯讨厌他。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可能播撒治愈的神光,因为他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黑暗神霍德尔,不是那个随手撒下圣光的光明之神。
想到第一次见到西芙,她就是他哥哥巴德尔座下的大天使,现在的西芙,依旧是光明神的神使。霍德尔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又为刚才的鲁莽后悔。
西芙看着沉默的霍德尔,维克托这种行为无疑是逼他就范,神明必须降下公正的神罚。而她和霍德尔动手在先,尽管她和霍德尔都知道,维克托这样阴险的小人靠随意践踏别人来换取自己的利益,可舆论上,霍德尔会吃亏,这对回归神位不利。
想必维克托就是拿准了这一点。
单凭一个维克托,也无法控制里佩镇,他的背后,是比利王?还是萨伦主教?
她眯了眯好看的眼,甩出一片叶子给维克托:“你靠吸食购买神术物品的人的血液来提升术式。维克托,你又会受谁的审判?”
维克托捏着那片薄薄的叶子,这是西芙从布朗夫人那里留下来的,叶脉里的血液已不再流动。
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
剑拔弩张之时,一个金发青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海水一般的眼睛里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喜悦:“西芙仙女,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