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苦中作乐

或许他本身就是个薄情寡欲的人,又或者席征喜欢的另有其人,譬如说席柏阳的亲生母亲。

席征现在二十八岁,而席柏阳出生的时候,他正好二十岁左右,正是少年情动的年纪,初恋难以割舍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现在的桑妤来说,这未尝是件坏事。

……慢着!

也就说桑妤跟席征连个娃都没生就去世了?

她只听说席征配偶早逝,没想到那么早啊!

一时间,桑妤只觉得后背刮过一阵寒风,脖子都凉飕飕的。

昨天晚上她还苦中作乐,自己没穿到古代当丫鬟,事情也不是那么糟糕,而且还可以找到自己的养母,避免对方悲惨的命运,现在却告诉她活不了几年了?

突然,桑妤抬起头来。

或许是她想的太过投入,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景色越来越陌生。

亏得来的时候她还特意记了路线,就怕林放不送她回来,结果还是迷路了。

因为出来得着急,桑妤身上也没有带现金,想打车都难。

她正打算找人问问路,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嘈杂声。

桑妤侧过脑袋,还没等看个仔细,胳膊就被人拉住了,一个大嗓门在她耳边炸开,“桂莲,我就说是你闺女,喏,成了厂长太太,你都不认识了!”

邢桂莲定睛一看,确实是她女儿桑妤,不过走路的姿势和打扮都跟从前不大一样,她差点没认出来。

拉着邢桂莲的桑红英笑吟吟的,对桑妤说,“大侄女,我喊了你好几声,你没听见?”

桑妤记起来自己换了身份,礼貌性地笑笑,全当默认。

她瞥了眼边上的邢桂莲,对方一头短发,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衣,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清瘦,正用炯炯的目光盯着桑妤。

看来这就是原主的亲妈,可她现在实在没心情上演什么母女情深,更喊不出来一声“妈”。

邢桂莲在桑妤旁边看了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席征呢?”

“我刚从医院回来。”

“医院?你怎么了?”邢桂莲似乎想到什么,“席征怎么没陪你一起去?”

“他先走了,我没事,只是去看个病人。”席柏阳的事情早晚是要让他们知道的,桑妤没有说谎的必要。

邢桂莲绷着个脸没出声,桑红英已经拉起桑妤的手,“大侄女,你回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情想找你商量。”

没等桑妤问她什么事,邢桂莲就接过话,“要不回家再说。”

“对对,回去说。”

桑红英答应归答应,一路上嘴巴却没有停下。

桑妤认真地在心里记起了笔记。

原主的父亲桑庆平原本是机械厂的员工,简单来说,就是席征那个厂。

大约两个月前,桑庆平在工作时操作不当,手不小心被机器卷了进去,导致截掉了三根手指,虽然不怎么影响日常生活,但肯定是没法继续待在原来的岗位了。

出了这样的事,工厂自然是要担责的,很快就谈好了赔偿金,而且医药费也可以报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席征娶了桑妤,似乎光金钱赔偿并不够表达席征的歉意,他还要负责到底。

桑庆平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丢了工作,嫁女儿诚然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可这理由也太潦草了。

见邢桂莲遮遮掩掩的,桑妤笃定其中还有内情。

至于桑红英,她是桑庆平的姐姐,也是桑妤的姑姑,因为嫁的不远,两家时常有来往,再加上桑庆平没有儿子,所以对桑红英的儿子刘峰也很是疼爱。

桑庆平出事后不久,桑红英就提出来,让自己的儿子刘峰去顶替桑庆平的工作。

这其实是不太符合规定的,因为席征上任之后便下了铁律,但凡进厂都要考试。

没想到工厂那边却默认了这个做法,并且让桑庆平帮刘峰进行了培训。

几人说着说着就到了机械厂附近,话题也暂时打住。

早上八点,太阳已经高高挂起,肃穆的工厂像座大山矗立在这个城市的一角。

这附近几乎形成一个生态圈,工人从吃到住,甚至小孩上学都能解决,未婚的工人住统一的单身宿舍,已婚则可以申请住到家属楼居住。

邢桂莲领着桑妤穿过阴暗狭窄的楼道,又走过堆着杂物的走廊,这才来到自家门口。

门打开之后,便是桑妤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整个屋子方方正正,门对面就是窗户,角落里放着一张床,床边放着一台缝纫机,再往左是衣柜,衣柜边是吃饭的桌子,门边留着块空地,后来桑妤才知道,那是用来放自行车的。

小归小,但胜在整齐干净,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方方正正,应该都是邢桂英的功劳。

至于厨房和卫生间都在外面,夜里解个手还得用痰盂。

想到这几十平的房子要一口气挤下四个人,桑妤还是有点庆幸自己嫁的人是席征。

桑红英进门后才注意到桑妤两手空空,“大侄女,你回娘家怎么也没提点东西,厂长不会连个水果罐头都不给买吧?”

邢桂莲刚想说昨天桑文莉已经拿了一堆东西,就被桑妤抢了先,“今天走得着急,给忘了。”她岔开话题,“刚才你说有事找我?”

桑红英失落地撇撇嘴,又看了圈屋子,“我弟不在家?”

“他估计又上哪打牌去了。”说到这儿,邢桂英眼底暗了暗,又翻出茶杯,给两人倒些热水,“大姑姐,你找庆平?”

“是啊。”桑红英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大口,“我今天是为了我儿子的工作来的。”

“小峰不是好好地在厂里上班吗?”邢桂莲疑惑道。

“可别提了,我儿子说别人都轻轻松松的,不用干什么活,就他那个岗位事情最多,所以我就寻思着,能不能给小峰安排点轻松的差事,也学着人家坐办公室里喝茶……既然我弟不在家,跟我大侄女说也是一样的,对吧?”

“这也不是小妤能做决定的。”

邢桂莲虽然是农村出身,但对于工厂的制度也有所耳闻,要不是有桑庆平在,厂里可不收高中没毕业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