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日,京城南郊的那家‘天下第一书店’几天来都是络绎不绝的客人们;书店老板根本不分贫富贵贱,只要愿意买,他就敢卖。
“这才是朕想要的大明啊。”
朱翊钧看着窗外忙碌的人群,心中暗自感叹道。
“陛下,您真的要每天都亲自守在这里吗?让老臣来吧。”
冯保看着朱翊钧那已经显得有些疲倦的脸庞,心疼地提议道。
“冯公公,朕已经说过,朕开这个书店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赚钱;能够亲自接待这些来找书的学子们,跟他们交流心得,看着他们欣喜若狂的表情,这就是朕最大的享受了。”
朱翊钧示意冯保坐下,笑着说道。
“可是...”
冯保坐下之后,欲言又止。
“公公可是担心朕的安全?”
“陛下,您毕竟是一国之君,身体为重啊!”
冯保犹豫了半天,还是把自己心中最为诚实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哈哈哈,冯大伴,放心吧,放心吧,朕就是在这看;
你看这些寒门世子,花了自己攒了好几个月的银两来到书店,得到一本自己梦寐以求的书,以此为契机,进入真正的知识分子阶层;
时间一长,参加科举的士子,再也不会仅仅是那些豪门大户的子弟,到时候凡是读过书的读书人,凡是对自己有所信心的人,都有机会,也有能力去读一读这些真正的盛世经文,
如此一来,冯大班,你说那些世家会怎么想?会不会嫉妒的发疯?”
“陛下聪慧,臣实在是未能看到如此之远...”
冯保是时候送上了一则马屁。
“行了,都这时候了,别说这些了,这让你调查的事情,调查的如何?”
见说起正事了,冯保迅速端正心态,正色道。
“禀陛下,这几日收到信最多的乃是吕阁老了,与山东孔先生;但二位先生一封信都没有收,全部都扔出了大门之外。”
“除此之外呢,谁收了信?”
朱翊钧端正其面色,严肃地问道。
“禀陛下,江南地区,徐阶老先生收到的信封最多,不过并没什么动作,今日还给元辅送来了封信;
除此之外,陈皇后之父胡国公,李皇后之父崇国公二位国公收到的信封最多;除此之外,朝中大臣大都有所涉猎,但都干涉不深...”
“信中写的是什么,打听出来了吗?”
朱翊钧闻言,神情迅速紧张起来。
“禀陛下,这是吕阁老给您的一封信,请您过目。”
打开信封一看,朱翊钧不禁冷笑一声,“呵,真是大手笔,观音纸都用上了。”
打开一看,文中的意思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商量从官面上如何彻底打击那家‘天下第一书店’,与如何彻底断绝朱翊钧分发庶吉士的名额;仅仅为了吕调阳的一句话,他们就愿意给出数十万两雪花银。
“这些信都是哪来的?”
看到朱翊钧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冯保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禀陛下,大都是西湖陆氏,槎湖张氏,江北屠氏,镜川杨氏所出。”
朱翊钧“哦”了一声,当即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几个家族都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巨富,尤其是那西湖陆氏,槎湖张氏,族人都有数万之众,富可敌国;江北屠氏,镜川杨氏虽然比不上前面两家,但族人也有数千之多,同样是富得流油。
这四家联名写信,就是想要让朱翊钧知道,现在的朝中,想要对付他的人可不少,同样,即便自己身为皇帝,想要从这些世家手中抢走知识的继承权有多么的困难。
“行了,冯大伴,起轿,回宫!另外,请三位太傅进宫一叙。”
“是!”
...
朱翊钧刚回宫没多久,以张居正为首的内阁三府就来到了皇宫之中。
“三位,这些日子里朝中发生的事想必都知道了吧,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朱翊钧奉上三杯热茶,然后才问道。
“禀陛下,依臣所看,倘若陛下真的想要疏通上下级,打倒世家霸权的话,还需要早早下手为好啊;不如直接调出军队,一刀两断!”
吕调阳为了把自己摘出去,第一个建议到。
如此鲁莽的建议不仅是把朱翊钧搞懵逼了,剩下的两人也都有点混乱了。
“禀陛下,如此做的话,实在是太过鲁莽,还望陛下谨慎行事!”
杨博赶忙出言劝诫道。
“是啊,陛下,现在大明,大大小小的官员不下一万,倘若如此一来,引得世家造反,到时候地方混乱,这才是得不偿失啊!”
张居正这下也不得不下场了。
“那依三位太傅之见,当如何行事?”
朱翊钧现在也只好向三人问计。
“陛下,现如今世家之所以能够成为世家,还不就是掌握了世家的产业、建立了庞大的关系网?既然如此,陛下何不从基层开始,分化瓦解?”
在朱翊钧期待的眼神下,张居正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如何分化瓦解?”
朱翊钧示意张居正继续说下去。
“禀陛下,世家之所以有底气跟朝廷作对,其主要原因就是彼此勾连;臣以为各地方可设学校、立乡贤,把当地的世家荫蔽成国库官吏;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没有精力在干预庶吉士的仕途了。”
“乡贤?这是何意?”
朱翊钧有点不太明白。
“陛下,乡贤就是由当地百姓投票选出的有才有德之人;由朝廷每月给予一定的俸禄,如此一来,这些乡贤不仅熟悉当地民俗民风,又有朝廷的眼线在手,世家想要操纵科举的话,难度自然也就大了。”
张居正把这么一建议说出口之后,不仅朱翊钧露出了思考之色,就连杨博跟吕调阳二人也觉得此举可行。
“此法甚好!只是这样一来的话,世家豪门之间的利益关系势必会受到影响;想要推行下去的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
朱翊钧仔细一想,确实不错。
“陛下所言极是!但只要吾等能够顶住压力的话,此事自然也是可行!”
张居正这回可以说是力挺朱翊钧了
“顶住压力?怎么个顶住压力法?”
朱翊钧有点不太明白。
“陛下,为了不让那些世家干涉庶吉士的选拔、掌控知识,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力发展学院;请陛下务必在乡、县、府、州设立学院,再从当地挑选学子入国子监;
只要这些学子们有真才实学的话,日后科举入仕之后必定是心怀感激、尽忠职守;
时间一长,这些学院不仅能够给朝廷培养出越来越多的忠诚之士,还能从当地世家中吸引到越来越多的学子前来学习;
到时候世家想要操控科举的话,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是啊,陛下,我吕家愿为先锋!替陛下冲锋陷阵!与这些国家硕鼠决一死战!”
吕调阳见风头都被张居正抢了,赶忙出来秀存在感了。
“好!”
朱翊钧听了之后,当即拍板决定,“张师,这一建议正好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就需要大量的先生去教授这些学子;
而这些先生又不能由那些世家来出,如此一来,就需要朝廷来出面了。”
“陛下,此事不难;臣以为这些先生可以由当地乡贤来出任;
如此一来,不仅能够解决朝廷师资力量不足的问题,还能更好的分划地方乡绅,从而有利于陛下。”
张居正一字一顿的谨慎回答道。
“好!此事就由张师和吕师来负责办理!
另外,朕还会在京城之中设立‘教坊司’,专门从那些落第的举人中挑选师资;只要是被挑选出来的先生,每月可领到五两银子的月俸!”
朱翊钧当即下令。
“谢陛下!不过陛下,想要推行这一政策的话,还需要在各地方分出田亩;
世家的产业之所以能够传承下去,还不就是有足够的产业支撑。
只要朝廷能够设立学田,租赁给当地百姓种植的话,不仅能够解决当地百姓的生计问题,还能给朝廷培养出来越来越多的有才之士;如此一来,就可让世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从而更好地助力国家发展!”
这下,吕调阳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此法甚妙!另外,朕还会从国库中拨出十万两银子!二位太傅,可敢接旨?”
朱翊钧当即下旨。
“臣遵旨!谢陛下!”
吕调阳见终于把自己摘出来了,心中这才轻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