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营垒攻防战

营垒攻防战是《木兰》里最重的武戏,西侧堂堂阵战,北侧惨烈爬城,东侧近战换命,三个方向三种风格。

电影里三个战场是同时开战,拍的时候却是逐个拍摄,这也是2000多群演就够用的主要原因。

这种战争大场面,需要在真实性与逻辑性之间谋求一种均衡,让观众既能感受到古代战场的混乱与残酷,又能一目了然地知晓交战双方的组织与秩序。

后者,也正是战争与群架的最大区别。

古代受限于科技和生产力,武器的破坏性和攻击范围都很局限,因此阵型的作用被极大地凸显。

阵而后战,一直是华国古代兵法的

反映到古装电影里,就是开战前镜头下排列整齐的“阅兵方队”,以及铺天盖地的“箭阵”。

不过到了双方实际接战之后,森严的军阵立刻土崩瓦解,双方的组织性也荡然无存,飞速退化为港城的古惑仔大战。

背后原因简单归纳一下,不外乎以下三点。

其一,真实的古代战争,冲杀在一线的猛将不是没有,但肯定不多。

将者,将兵者也。

身为一部将领,首要职责不是砍杀多少敌军,而是统御麾下士卒,有效维持旗下军伍的组织度。

将为兵之胆,古代军史中多得是将领被杀之后所部瞬间溃散的案例。

因此,古代将领身边往往会配备亲卫部队,专门负责保卫主将的安全。

然而到了电影里,扮演将领的主角却堪称项羽复生吕布再世,个个都是冲杀在前的万人敌。

无他,角色和演员都需要高光。

而武戏里的高光,很容易被简单定义为砍人。

想要加戏?那就翻倍砍人!

主将不再坐镇后方指挥,而是亲临一线冲杀,底下士兵自然就会放羊。

其二,列阵而战,镜头下的主角就变成了普通群演,那样一来戏份会不够分。

一部电影时长就那么多,分配给武戏的部分充其量二分之一,几大段特写镜头七减八扣,留给群戏的时长非常有限。

而有组织下的阵列交战,想要在镜头下交待清楚是非常耗费时间的。

因为军队的组织,特别是接战后的组织,最关键的因素其实是通讯。

拿千人规模的交战来说,从最高层的校尉,往下一级旅帅,再往下队正、伙长、什长,已经是5级指挥体系。

军队的组织度,就体现在自下而上再自上而下的信息传递上,先理解后决断再贯彻至手下军官或士兵,反应越快,军队的组织度就越高。

理解和决断的水平,体现了军官的水准,命令贯彻到位的速度,体现士兵的训练度。

正是因为古代信息传递的困难,两军交战往往旷日持久,接战之后打上个半天一天的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是拍电影显然是无法完全写实的,如果每个层级的信息传递和命令响应都备细无遗,电影节奏会非常拖沓。

而如果通过快切或蒙太奇剪辑的手法加快节奏,要么会让观众看得一头雾水,要么会极大地削减真实性。

本来排阵型拍起来就麻烦,效果往往又费力不讨好,那么还不如直接拍成打群架,把精力投入到更加刺激的特写和近景镜头上。

阵列交战秩序井然,如果真的能够还原到位,其实观赏性并不差。

比如前装枪时代的“排队枪毙”场景,相关的电影往往都在影迷中有很高的评价。

制服迥异的两支部队横排对轰,枪响人倒阵型不乱,战场上两方泾渭分明,观众很容易看懂并代入。

这类电影对摄影组也很友好,两边都是又长又薄的横队,间隔距离也不过几十上百米,交战方式又是简单的站立开枪,取景非常便利。

可是冷兵器战争就不行了,人又多,阵型既厚且密,多个步骑大阵自多个方向绵延开来,往往长达几公里甚至十几公里。

开战前的大远景倒是气势十足,接战后的取景角度却很受局限。

加上冷兵器对战距离很近,镜头一拉远演员的动作细节全都糊掉了。

而一旦把机位放近,对背景演员表演和走位的要求立马大幅度拔高,换句话说就是拍群演要跟拍主配角一样精细,这是大部分剧组根本无法做到的。

陈一鸣如今的地位,允许他稍微“任性”一点,对资方和主创提出更高的要求。

也就是说,陈一鸣可以适当“欺负”一下主配角,把他们的部分戏份和时长挪给群像戏。

同时,他也有足够的预算和时间,分配给群戏拍摄。

但是,这场戏的拍摄同样有很多技术问题,需要所有主创群策群力一一解决。

开拍之后,照例还是先把静态镜头一次性全部拍完。

现在陈一鸣对这部分镜头已经完全放手,崔放领着三个副导演,轻车熟路地将分镜稿上的场景一一拍摄完成。

营垒内的唐军甲胄鲜明器械精良,以主将古越河为视角,逐一巡视走过三面寨墙,最后带领观众直面山下黑压压的敌军。

当然,远眺的镜头全是摆拍,山下其实一个人也没有,电影里的西突厥军阵还都在巨石工坊的电脑上。

唐军的部分拍完之后,群演们弃甲着袍开赴山下,摇身一变成为西突厥军。

先行军,再分兵,敌军部分陈一鸣加快了节奏,时长和镜头数都只有唐军的三分之一。

而且张毅统帅的西突厥攻击部队,队列参差不齐,服装与武器也不统一,属下各部落头领还各怀心思。

这也从侧面告诉观众,贺鲁大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内部并不团结。

了两天时间,接战前的戏份顺利搞定。

随后剧组转至营垒东侧,首先拍摄段落最后也是最惨烈的破寨部分。

按照剧情设定,张毅是在西、北两侧打成焦灼状态,充分吸引唐军注意力之后,才突然发力猛攻东侧,试图毕其功于一役。

因此此处上阵的部队,是西突厥最精锐的王帐军。

他们的奋力一击威力十足,当即突破东侧寨墙外的壕沟与矮墙,进而在寨墙上打开一个十几米的缺口。

唐军这边的反应也很快,萧嗣业亲帅亲卫预备队迎头顶上。

双方战力最强的两个单位在缺口处凶悍对撞,顷刻间刀砍枪刺尸积如山。

这个段落在剧本里只有半页纸,起于张毅本阵的一声令下,结束于古越河在尸山血海间的拄剑而立,时长不到五分钟。

然而落在分镜稿里,却是厚厚一大叠七十多页画纸,不亚于一本漫画。

陈一鸣把每一个运镜和每一个特写都单独画了一幅图,可以说是细之又细。

以分镜稿为基础,崔放和他的摄影组起草了厚度跟分镜稿差相仿佛的运镜图。

这还没完,因为这场戏绝大部分都是中景和近景,因此机位相当于“埋”在群演里,运镜轨迹与群演走位,配合上必须做到天衣无缝。

想要达成这个效果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大量的排练,一直练到熟极而流条件反射为止。

准备阶段已经极为耗时耗力,实拍之后更是困难重重。

既然是战争戏,自然会有很多血浆四溅的镜头。

于是每一次ng,都意味着海量人造血浆和服装道具的耗费,成本只是小问题,复位才是大/麻烦。

以至于陈一鸣想出了一个替代方案,那就是动用超量群演,直接进行四班倒拍摄。

反正缺口处只是几百人规模的战斗,专业群演加上本地临时群演,人力方面完全够用。

在陈一鸣钱如流水的助攻下,东侧的“换命”戏用了五天时间终于得以完成,营垒场景最大的一块硬骨头,总算是啃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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