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透过契约传递而来的力量,就像是为数不多的能量,将慕九珂从摇摇欲坠的悬崖边拽住,为他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中落入一束光——
他从未感受到这样的震动。
这就是契约的力量么?
慕九珂不知道,也辨不清了。
他本能地凝视着眼前戴着恶鬼面具的少女,哪怕遮挡了面容,却依旧能认得清她的模样,读得懂那双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就像是……酩酊时唯一的清醒。
而这时,管事慌忙地解释:“阁下,这真的不是我们的问题,您看,它现在不是还生龙活虎的嘛!”
恐怕她再晚点来,她家小白直接就寄了……
背对着管事的时候,凤青梧闭了闭眼,敛下所有多余的情绪以后,这才转过身:“不错,这品种看上去的确还可以,我要了,接着——这是定金。”
说着,凤青梧对管事招招手:“储物戒拿来。”
“诶诶诶,来了来了,您看。”
管事一听这话,连忙手捧储物戒,递给凤青梧,而凤青梧也是用那储物戒在自己的储物戒上轻轻一碰后,亮光一闪而过,就把里面的筑基草挪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以后,凤青梧才把储物戒丢了回去。
管事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把神念往里面一探,顿时脸上都要乐开花了,里面赫然是一大把筑基草!
“够不够?”
“够了,够了!”
“这是定金,明晚的品鉴会过后,这凶兽就归我了,只不过——我给了定金,也要防着你们才行。”
凤青梧的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管事。
管事很想来一句,依照阁下的身份,他们又哪里敢欺瞒了对方,这万一惹对方不快,恐怕能直接摁死他们水云商会,但偏偏——管事也不好拒绝。
毕竟,定金都拿到手上了。
还不等管事说话,凤青梧就先一步道:“不如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得给这凶兽打上一个标记,也就算是我的所有物了,可以吧?”
“东西也收了,不会连这点都不同意吧?”
说着,凤青梧的视线落在管事手中的储物戒上,眼神中泛着一丝冰冷之色,好似在暗示什么。
一时间,管事都忍不住暗骂自己手快。
但他还是后退半步:“阁下,您请,只是——刚才这凶兽忽然发怒的样子,您也已经看到了,这要是不小心伤到了您,可和我们水云商会没有关系……”
“瞧你们这胆小的样儿。”
凤青梧嗤笑一声,丝毫不慌。
她阔步上前,来到了凶兽的面前,而眼前的慕九珂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般,缓慢地低下自己的头颅,安静地等待着,而凤青梧见状,眼神柔和了些。
还好这蠢小白认出了自己,否则……
凤青梧抿了抿嘴,不再多想,反而对着他伸出了手,她纤细的指尖在半空中一点,背过着那管事的时候,指尖前在灵力的勾勒下,一圈圈阵法波动而起。
紧接着,没入了慕九珂的眉心处。
他的兽眸中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又消失不见。
下一刻,凤青梧再次转过身,收回了指尖浮现的那一点阵法,也是为了不浪费太多的时间,让管事起疑心,所以便道:“可以了,现在走吧。”
“好好好,阁下您这边请。”
管事连忙弯腰行礼,带着凤青梧离开。
凤青梧也没有停留半步,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唯有隐藏在宽大长袖中的手,悄无声息地握紧。
水云商会把这里看管得这么严,要是放在凤青梧还是元婴期的时候,都还能想办法把慕九珂带出来,但现在依照她筑基期的实力,想要硬来根本不可能。
凤青梧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品鉴会才是好时机。
只有把慕九珂带离这个地方,才能将他带走!
而凤青梧刚才留下的,其实也并非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而是以自己的灵力和神魂共同凝结,组成了一个能将自己的气息篆刻其上的微型阵法。
这种阵法比单纯的神魂印记更加稳妥。
最重要的是——更方便和其他的阵法作为联动。
而直到凤青梧和管事一起离开了阁楼以后,巨大的门扉再一次合拢,在管事的法诀之下,沉重的玄冰寒铁锁链再次缠绕其上,把一切都遮掩得严丝合缝。
但就在这个瞬间,阁楼再次震动起来。
这一次的动静,比之前还要大,甚至连门扉上面的玄冰寒铁都震断了好几根,看上去格外可怖……
把管事吓得一跳,忙道:“阁下勿惊,无碍!”
凤青梧看他那后退了好几步,几乎要藏在自己身后的模样,隐藏在恶鬼面具下的嘴角都抽了抽。
我有没有受惊不知道。
看起来,你貌似更害怕一点……
而这个时候,才有水云商会的人来报:“管事,是那凶兽不知道怎么的,又在那里发怒呢!”
闻言,管事已经恢复了处惊不变的模样。
他咳嗽一声:“行,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好好让人看管这里,可别惊扰了我们的贵客。”
“是!”
那人得令,连忙回答了声,这才匆忙离开。
而在他离开以后,管事这才赔笑地对着凤青梧弯腰行礼:“阁下,要是不嫌弃,您今晚暂时就在这里歇脚吧,明晚的品鉴会给您安排最好的位置!”
凤青梧微微颔首,没有推拒。
她毕竟是身无分文,还真住不起酒楼……
而与此同时,直到凤青梧的气息彻底远离以后,原本还留有一丝清明的慕九珂,思绪再次沉沉地坠入混沌之中,他只是本能地在发泄着暴戾和杀意。
那一点点透过契约传来的气息,就像上瘾的毒。
一旦消失,便是生不如死。
隐藏在兽形之下的,是身形高大的男人,他好似被一道道契约形成的锁链囚困在原地……
“凤青梧、凤青梧、凤青梧……”
“回来,回来啊……”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