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前，地洞之下。
阵图撑起的结界已经存在太久，此刻淡蓝色的光幕都在一点点黯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崩溃，但这个时候，慕九珂的蜕变和进化并没有结束。
尽管那些散发的黑炎，和带着血色的雾气已经消散了，但那漆黑的幼兽依旧躺在地上，在不自觉地抽搐。
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在被拉长似的。
“哪怕有阵图作为阻挡，也还是影响了外面么？”
凤青梧低喃着，她一边观察着阵图的情况，心里发急，一边看了看四周的地洞空间，面色颇为难看。
她所有的灵石都已经放在阵图之上了。
但问题是，因为时间过长，灵石大量消耗，现在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顶多一柱香不到，恐怕就要失效。
到了那时候，结界一旦被撤去，地洞短时间就会坍塌！
而在坍塌后，势必也会引发连锁反应。
一想到这里时，凤青梧深吸一口气。
她紧紧凝视着不远处结界内的那只幼兽，他此刻正蜷缩在地上，对外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而相对于之前的模样——
幼兽的身躯明显长大了几分，原本就漆黑的毛，此刻更是宛若黑夜般深黑，好似凝聚了世间一切的黑暗，透不出半点的光明。
幼兽整体几乎是原来的两倍，看上去更加威武霸气了。
但是——却又透露着一种邪异的美感。
似犬又似虎，周身黑炎缭绕。
不止如此，在幼兽的身上甚至还能看到，充斥着血腥味的蛟龙虚影在头顶咆哮着，嘶吼着。
蛟龙的叫声中似乎满是不甘心，却又被缭绕在幼兽身上的黑炎给强行压制下去。
凤青梧见状，不由得拧眉。
“看来蛟龙内丹先一步催动身体的改变，让小白进入了成熟期的状态，然后才不断地去塑造内里。”
“但是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可以，只是——”
眼看着开始不断摇晃的地洞，她的脸色也是越发难看起来：“现在的结界灵力快撑不住了……”
一旦结界被打破，他们都得被埋在这里。
哪怕不死，慕九珂的突破也会失败！
想到这里的时候，凤青梧深吸一口气，眼见着阵图将最后的灵石吞噬，彻底将结界收回的前一刻——
她一手按在了阵图上！
只是短短的瞬间，丹田中的灵力便汹涌而出。
支撑阵图所需要的灵力本就庞大，只是瞬间，好似就能把人吸干了般。
凤青梧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看上去更是毫无血色，她只能立刻在储物戒上一抹。
好几大瓶的瓷瓶立刻出现，清新的丹药香四溢。
凤青梧却管不了那么多，几近干涸的丹田已经在开始阵痛了，只能不断地借助丹药，转化药力涌入阵图。
“你这要是失败了，小白……”
“我可真就彻底血本无归了。”
而这个时候的慕九珂，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沉入了大片大片的岩浆中。
在吞食了蛟龙内丹后，那磅礴的气血之力，几乎灌注到了他的全身上下，熊熊燃烧。
但他的意识，却好似单独飘了出来般。
区区蛟龙的内丹，对他变为幼年期的身体或许还能有些作用，但对于慕九珂的意识，却震动不了半点。
他的身体蜷缩在地上，在不断地重塑变化。
他的意识，却像是无根浮萍般漂浮着，眼睁睁看着凤青梧不断地向阵图里传输灵力。
哪怕一旁的丹药消耗急剧增大，甚至快要告罄之时，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个蠢女人……”
慕九珂忍不住低喃着，话语间却是复杂的情绪。
哪怕只是意识，他却也能轻而易举地看透凤青梧现在的身体状况。
干涸的丹田，已经在透支消耗的身体，几乎成为了一个将丹药药力转化成灵力的中转站，就连她的经脉之中，都不免留下了些药渣残留。
见状，他更是有些心急：“这蠢女人疯了吗，不知道这样会影响她自己的修炼吗，非得——”
“……”
正说着时，慕九珂的声音一顿。
他就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苦笑了声：“倒是本尊忘记了，许是在她心里，作为她的灵宠小白，有至高契约存在，就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了。”
单单是慕九珂看到的一切——不管是从来没把凤青梧这个徒弟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工具的清衡剑君，还是从来都记不得恩情的天玄门。
他们从始至终都在抛弃凤青梧，占有着她所有的好，却又从来都不放在心里，永远都记不住这一份偏爱。
在那个对于修士，堪称毁灭般的雨夜里，当清衡剑君的声音传来，当她倒在天玄门的范围之内时——
恐怕对于凤青梧来说，她所拥有的一切都选择了背叛她。
可是慕九珂不知道的是，前世的凤青梧因此而废了，却依旧几经背叛，被榨干了全部的利用价值。
所以啊……
有至高契约约束的，注定了要和她同生共死，命运相连，又不会说话、不像人类般复杂的灵宠，就是凤青梧现在唯一能够相信的。
在看见凤青梧硬撑着给阵图传递灵力，而此刻的地洞都在逐渐开始崩塌的时候——
慕九珂深吸了一口气，轻叹：“……这个蠢女人，又何必为了我，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真当我会感谢她么。”
“算了，好歹是万里无一的剑道天才，我便帮你一把吧，反正……反正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
慕九珂低声呢喃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丹药的存货已经消耗殆尽了，在凤青梧彻底榨干最后一滴灵力之前，结界内的动静终于消失了。
此刻，属于蛟龙的气息彻底消失了，就连那不甘心的怒吼和嘶鸣都全部没了踪影，随之而升起的是一股强大而邪异的气息。
哪怕其中透露着危险和锋芒，凤青梧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感受到了至高契约传来的气息，不管再如何危险，都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她不断输送灵力的手，下意识一送，只见那悬空的阵图失去了灵力的支撑后，也是直接飘落在地，然后湮灭不见，踪迹全无。
而因为结界的消失，整个地洞彻底开始摇晃起来，伴随着强横的气息传开，就像是触动了最微弱的一点，然后牵连所有，彻底崩塌！
‘会被埋在这废墟里吗……
凤青梧的意识有些模糊地想着。
但不管如何，她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精力了，整个人直直地向下倒去。
而在她的意识如石沉大海之前，在那模糊的视野之中，她好似看到了一个男人轻身而至的身影，却又看不清楚时就昏迷了。
——‘是，幻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