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怎么办?丰铭那小子真来找咱们厂长了。”
红星机械厂大门口外,阎解旷脸上露出焦虑,小声询问。
阎解放站在秋雨中,任由雨点啪啪地砸在深褐色雨披上,双手推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目光阴鸷。
他能有啥办法,拦又拦不住,昨天徐丰铭把话都撂了,他算是和解旷被自个大哥阎解成坑死了。
钱没弄到,还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徐丰铭是五金厂主任,他和解旷在机械厂没混到一官半职,想上厂长跟前,掰扯几句,也没底气。
当然,他可以过去,但厂长会理睬他和解旷两个普通工人吗?
显然没可能。
阎解放沉着脸,愣在厂门口,绞尽脑汁地想法子,但始终想不出该如何是好。
半响才从嘴里蹦出一句,“解旷,等下午下班再说,要是徐丰铭今儿让厂长压咱哥俩,那咱俩下午下班就回大院,找咱爸妈。”
阎解旷一脸愕然,“啊,二哥,这能行吗?昨天咱们要不是溜得快,可差点挨骂。”
阎解旷白了身边的阎解旷一眼,“那你有啥好法子?徐丰铭一早来找咱们厂长,你觉得我跟你连干部都不是,厂长会拿咱俩当回事吗?”
阎解旷默不做声,眼神瞥向与厂长同进厂里的徐丰铭,心中说不出的惊慌。
绵绵的雨淅淅沥沥落着,水雾不断弥漫,让阴沉的秋日显得冷清凉人。
阎解旷和阎解放心情很沉重,但徐丰铭却内心躁动。
雨下的大不大,他不关心。
他只关心,今天红星机械厂的厂长,如何处理阎解放和阎解旷这俩兄弟。
坐在红星机械厂的厂长办公室,徐丰铭没再寒暄,开门见山道:
“姜厂长,伱们厂里的阎解放和阎解旷跟我以前住一个大院,我前几年和我媳妇结婚搬出去后,那俩孙子昨天跑到我家门上,找我大哥麻烦,这事您看怎么办?!”
徐丰铭说完,抽着手里的烟,把昨日早上的事情情一说。
然后,坐在样式古板的沙发上,静静地等着红星机械厂厂长答复。
“丰铭,你说的这俩人,我没啥印象,你确定他们是我们厂的工人?”
红星机械厂厂长,让秘书给徐庆去倒茶后,手指夹着烟,坐在办公桌后,看向徐丰铭。
“姜厂长,我们院的那俩孙子,就是在你厂里上班,不过他们俩不是干部,就普通工人,你大概没怎么注意过。”
姜厂长闻言,吸着烟,觉得也对,厂里工人多,他一个正厂长,哪能记得住两个普通工人名字。
何况改开后,厂里的事情忙的要死,上面让他紧抓生产,促经济。
每天不是在开会,就是传达指示,再者就是处理厂里事务,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或许人见过,但要将人跟名字对上号,则着实为难。
不过听徐丰铭这么说,又大早上冒雨亲自过来,姜厂长微微一想,将烟灰弹在白瓷烟灰缸中道:
“那我就安排人给他们两个记个处分,太不像话了,他们哪能背着父母向住一个院的你大哥要钱,真是无组织无纪律,不孝顺父母,还跟街坊闹,简直无法无天!”
姜厂长说完,站起身脸上露笑道:“丰铭,这样你满意不?”
徐丰铭抽着烟,点点头,“成,那就这样,让他们背个处分,长点记性,他们再要是敢跟我大哥闹,我就不来你这边了,直接叫人在外面废了他们丫的!”
姜厂长笑着没说话,送徐丰铭临走时才道:“丰铭啊,你们年轻人,就是火气大,别动不动就动手,变天十年早结束了,现在不要文斗,也不要武斗,要的是发展经济。”
徐丰铭知道姜厂长的意思,摆手道:“嗐,您忙您的吧,我回我们厂了,下次你来我们那边,我和我们老厂长好好招待你。”
说完,徐丰铭撑着黑色雨伞,在雨中离开了红星机械厂。
中午,还没到十二点,绵绵不绝的雨势刚收,阎解放和阎解旷俩人就被厂里给记大过,挨了处分。
而红星轧钢三厂,阎解成和于莉,也是一样。
阎解成不光处分,还挨了马解放的揍。
马解放一听傻柱说,昨天阎解成兄弟三个在院里找徐庆的茬儿,立马火冒三丈,带着人就冲进阎解成干活的车间,抬手一巴掌照阎解成脸上猛抽过去。
“妈的!阎解成你个孙子,敢找我姐夫跟我五姐麻烦,你小子活腻歪了是吗?!”
阎解成被打,同车间的人,噤如寒蝉,没人敢拦。
一方面,马解放在三厂不是普通工人,也不是车间主任,而是科长。
另外一方面,阎解成人缘不是特别好。
从小就学着算计人,上班这些年,没少算计同车间的工友,谁会愿意帮他。
还有就是,三厂保卫科科长是马解放父亲——马国华。
即便是保卫科的人过来,马解放也不会有啥事。
也就没人敢出声劝阻。
阎解成车间挨了顿揍,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
只不过皮肉伤,疼一阵,痛一会就过去了,他不在乎。
在乎的是今天刚背的处分。
有处分在身,他往后还怎么在厂里往上爬?
这一下,阎解成三兄弟和于莉,都慌了神儿。
下午一下班,全都着急忙活地回大院,让自个父母向徐庆求情。
“爸,我们四个今天可都背了处分,徐庆三兄弟办事太不地道,仗着他们当官,压我们,断我们前程,您和我妈必须上后院找他们说道说道去!”
阎解放说完,忙给身边的解旷递眼色。
阎解旷伸手指向阎解成和于莉道:
“爸,昨儿的事,是他们两口子撺弄我和我二哥的,你被气昏,也都是我大哥跟于莉害的,您和我妈可不能不管我和二哥。”
阎解成和于莉眼神暗暗地瞥向阎解旷,低着头,没敢出声。
毕竟昨天早上的事,的确是他们俩谋划的,哪有脸辩解。
阎埠贵昨天被气了一天,今天上学校教了一天书,心里的气仍没消。
看着昨天回娘家的儿媳妇和三个儿子,都这时候了,还相互指责,冷冷地扫视一眼,坐在炕沿上,抽着烟,冷声道: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三家不是惦记我跟你妈的钱吗?你们闹的收拾不了了,找我们干啥?”
三大妈坐在阎埠贵身边,附和道:
“就是啊,你们背了处分,有本事,自个上后院找人家小庆和爱国去,别让我跟你爸拉下老脸去赔不是,你们多能耐,长大了,心眼都知道用在我跟你爸身上,昨天一早,让于莉把我们支出去,你们在院里好要钱,结果呢?”
三大妈这两天心里也是气的要死,尤其是对儿媳妇于莉,恨的能咬碎后槽牙。
“儿媳妇,昨儿你爸晕倒,你不是回你娘家拿钱去了吗?怎么昨天一天都没回来院里,拿的钱呢?”
于莉微微抬头,见自个婆婆沉着脸,还没消气,心眼一转道:
“妈,我昨天是回去了,但”
三大妈直接身子一拧,不等于莉把话说完,斜眼哼哧道:
“儿媳妇,别说了,我还不知道你,心眼这些年全给我们身上用,你和解成你们俩的话,也就骗骗解放和解旷!”
于莉顿时不再言语,抬手撂了一下遮挡双眼的头发,梳到耳后,心中暗恨婆婆,竟然这么数落自己。
阎埠贵眼神看了一眼儿媳妇,没说话,镜片后的眼睛却转了转。
他哪能想不到昨天的事,是儿媳妇出的主意。
昨天昏迷醒来后就猜到了。
自个大儿子脑水子倒是不少,但算计人比起媳妇还差的很远。
只不过,他当公公的不好多说啥,也就让自个老婆子看着收拾。
省的院里人听见他跟儿媳妇过不去,让人耻笑。
如果不是他们四个昨天一早闹出的乱子,他何至于被气昏,哪用得着昨天上午请易中海和刘海中上家喝酒。
此时,大院里,下班的人,差不多都回来了,天色也渐渐擦黑儿。
阎埠贵坐在屋里,黑着脸,铁了心不管三个儿子和儿媳妇于莉背的处分一事,目光一转,朝屋外院里打量,
他知道,静红和徐庆还没回来。
漆黑无光的夜幕下,没一点光亮儿,繁星不见,明月也失去踪迹,徐庆骑着摩托车,一个人静默地从肉联厂往城里回。
阎解成三兄弟闹出的事,他没管,爱国和丰铭要为他这个大哥出口气,便由着两个弟弟看着办。
一来,他心思全都在粮站和肉联厂上,抽不出工夫。
尤其是肉联厂才刚经营起来没多久,收猪的难题,还没找到彻底的解决办法,很多事情都得他上心。
二来,对阎解成他们兄弟三个,从没放在眼里过。
不是瞧不起,而是打心眼里看不上。
别的不说,算计父母这一点,就太令人作呕!
自己没本事挣不下钱,打父母主意,这他妈是爷们干的事吗?
但凡是个带把的,手脚双全,哪能天天盘算着父母的钱。
三大爷是抠门,可也不是真就一分钱不给他们。
三人订亲的彩礼,结婚的酒席,阎埠贵作为家长没少掏。
明明三人都成家了,还早跟父母分了家,居然还要算计。
可惜,就他们三个,再加上于莉,再怎么算计,也不是阎埠贵的对手。
儿子跟老子斗?能斗得过吗?
徐庆骑着摩托车,刚一回城,回自家大院。
就在前院里听见了阎埠贵两口子低声地叱骂儿子跟儿媳妇。
推着摩托车,徐庆没理会,直径朝自家后院回去。
他中午时候,在肉联厂接到了爱国和丰铭打的电话,知道阎解成三兄弟和于莉被处分的事情。
所以就懒得搭理,这次就先这么着,胆敢再有下次,那可不是背处分这么简单了。
而经过中院时,徐庆见贾张氏正听着傻柱对一大妈说道,阎解成和于莉在厂里今天受了处分一事。
傻柱是乐坏了,阎解成两口子伙同阎解放和阎解旷昨天才闹完,今儿就遭了殃,哪能不高兴。
贾张氏听的是心惊胆战,瞅见徐庆从前院回来,眼中露出了敬畏。
毕竟阎解成三兄弟和于莉四人,刚得罪完徐庆,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她哪能不慌张。
以前她可没少找徐庆一家的麻烦,好在最近这几年相处的挺好,心头又暗暗窃喜,庆幸不已。
暗觉阎解成三兄弟真是倒霉催的,前十几年不惹,现在招惹,真是脑门被门挤了。
也不看看现在的徐庆和爱国,丰铭,是他们能惹得吗?
论光景,大院就徐庆和爱国两家最好,
要啥有啥,家里大件摆满了。
电视机,收音机,自行车,摩托车,缝纫机,电风扇,别人家有的有,别人家没有的还有。
光景好过,吃穿不愁,而且当官的当官,做生意的做生意。
是能随便惹的吗?
何况,人家哥仨还关系好,兄弟齐心!
“哟,小庆,下班回来了啊!”
贾张氏主动打了声招呼。
徐庆笑着应了一下。
傻柱看着徐庆,迈步走上前,抬手搂住肩头,小声道:
“庆子,你媳妇静红比你回来的还早点,刚从中院进了你们后院,对了,阎解成三兄弟跟于莉今天下午一下班,就回来找三大爷跟三大妈了,我估摸着是想让三大爷晚上找你求情。
哦,还有今天马解放在厂里把阎解成修理了一顿!”
傻柱把厂里的大院的事情告诉徐庆。
徐庆停下摩托车,掏出烟递给傻柱一根,站在中院稍微闲聊两句,便回了后院。
只是徐庆刚回到家,洗完手接过儿子鸿志递的毛巾,还没擦,阎解成兄弟三人和于莉,就一同走进后院,拎着东西,朝着他家屋门走来。
而中院易中海和住在后院的刘海中见状,原本他们俩答应阎埠贵,今晚上要上徐庆家,帮阎埠贵老两口说情。
看到这一幕,只好作罢。
“庆子,昨天的事,是哥哥不对,您别跟我计较!”
阎解成一走进徐庆屋里,立马就张嘴道歉。
同时把于莉让他拎的两条经济烟,连同两瓶廉价的老白干,忙放在徐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