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还钱风波

夜幕降了许久,徐庆才回到大院,粮站上个季度的货款,几个分厂一结,使他最近因忙碌而略显憔悴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

但在前院,徐庆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先进中院,准备给一大爷易中海把那一千块还了。

阎埠贵是不着急的,这位三大爷过于抠门。

之前主动上赶着借钱,并且在得知易中海跟傻柱都没要利息的情况下,虽说也跟着不要了利息,可却提了要求。

既然没利息一说,徐庆决定先缓缓三大爷这边。

再者,三大爷抠门是抠门,可做事还算是个讲究人,教书多年,书本上的道理没少学,什么事该怎么做,那是很有他个人的一套章法。

易中海不一样,不要利息,但带着目的。

徐庆在当初易中海跟傻柱主动上后院来拿出钱借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

易中海想借机让他承下人情,然后好让他以后能够帮他和三大妈养老。

这主意,算盘,比精于算计的前院三大爷还高明。

当然,徐庆也能理解。

一大爷跟一大妈没儿没女嘛,想找人帮他们养老的心思,院里人没谁不知晓。

只不过,理解归理解,可徐庆并不想跟一大爷一家弄出太多瓜葛。

当年刚进厂上班时,易中海各种推脱,不愿收他为徒弟。

在院里也没伸手帮一把。

徐庆可不会忘记,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一大爷,当时其实心肠硬起来,那是石头都比不过。

大院里的人情,谁都可以拖欠,唯独易中海,徐庆绝不欠。

如果没有那档子事,如果当年他是跟着易中海学徒,那么,对于易中海老两口的养老一事,他可以与静红和弟弟妹妹们管。

可惜,事情并没有朝如果的方向发展。

所以,徐庆推着摩托车一走进中院,就直接朝易中海的门口过去。

“一大爷,在家吗?”

徐庆把摩托车停在身边,喊了一声,解下摩托车把上挂着的五斤猪肉,拎在手中,迈步朝易中海屋里进去。

此时,易中海刚跟一大妈把吃完饭的菜碟收拾进厨房,听见徐庆叫自己,应了一声,抬手掀开帘子从厨房走出,伸手招呼道:

“小庆,刚下班回来啊,快坐。”

徐庆刚坐下,一大妈就从厨房沏了杯茶,端了过来。

“小庆,你找你一大爷有啥事啊?”

碗筷都没洗的一大妈,笑盈盈地问着,眼中满是亲切。

可就是迟了十多年。

易中海掏出烟,给向徐庆,也问道:

“小庆,找一大爷我啥事?”

徐庆没绕弯子,接过易中海递的烟,右手从身上的裤兜内掏出一千块,放在易中海的面前道:

“一大爷,一大妈,我最近手头倒转了,今儿给你们还钱的。”

说罢,徐庆又把专门从肉联厂带回来的五斤猪肉,递给一大妈道:

“一大妈,这是我跟一大爷还有傻柱,上上个月的时候,说好的,您快拿进厨房收起来放好,别让我家猫闻到味儿,跑到伱屋里,给你偷吃了。”

一大妈看见猪肉,深凹的眼中泛出光亮儿,心中高兴不已,可又突然空落落的,忙道:

“小庆,你这孩子,我跟你一大爷,我们家就我们两口子,没啥用钱的地方,你肉联厂开业还没三个月,着啥急还嘛,你要是缺钱,你尽管拿着继续用去。”

易中海抽着烟,看看钱,再看看徐庆,等自家老婆子不再言语,才缓缓道:

“小庆,柱子的钱,你也打算今儿还了?”

徐庆故作思索状道:“傻柱哥那边,再过几天吧,他现在还一个人过,钱数也不多,我先紧着您跟我一大妈先还。”

易中海顿时心头咯噔一声,他瞧明白了,徐庆这不是不想接受他的好意,所以一有钱,立马就还给自己。

整个人一下子没了精气神,腰身微微驼了下去,点着头,啥也没说。

而就在这时,前院三大妈上门找一大妈借和面的酵头,眼尖的一下就看到了易中海跟前炕沿上的一千块钱,心头顿时惊的哎呦一声。

只是她没听见徐庆说的话,误以为是易中海跟一大妈俩人,又要给徐庆借钱,忙身子一拧,朝一大妈说道:

“大嫂子,我家没和面的酵头了,你家有的话,借我一小块,你们跟小庆说事,我上院里等着。”

三大妈转身走出易中海的家,站在漆黑夜空笼罩的中院,一边暗自感慨,老易两口子真是攒下了钱,今儿又给徐庆借一摞,一边等着一大妈给她把酵头送出来。

而易中海屋里,一大妈看到前院老阎媳妇过来借东西,便回到厨房,拿了块酵母,打算赶紧出屋给了。

徐庆见状,站起身就要走,易中海拦住道:

“小庆,一大爷我眼下不买啥大件,这些钱你还是拿着,放到你肉联厂用,我要是跟你一大妈真要用钱的时候,你再还我们也不迟。”

易中海不想就这么快让徐庆还钱,更不想就这么让徐庆还人情。

但他的坚持,注定毫无意义。

徐庆笑着摆手道:“一大爷,没事,我肉联厂暂时已经稳定了下来,粮站经营最近也没遇到啥麻烦,您就把钱收起来吧。”

说完,徐庆头也不回地走出易中海家,瞧见站在中院的三大妈,打了声招呼,推着摩托车就准备回后院自家。

三大妈在中院站了半天,刚才易中海在屋里说的话,她立在屋外听见了,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拿着一大妈给的酵头,拉着徐庆走到一旁,小声问道:

“小庆,你给你一大爷家还了钱,我家的,你啥时候能还?”

三大妈这一问,声音虽小,可从前院过来,找自个婆婆的于莉,一跨进中院,不偏不倚地听了个真切,当即出声道:

“妈,您和我爸,啥时候给庆子借钱了?”

三大妈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酵头差点掉在地上,转过头看到是儿媳妇,脸上露出慌张,好在是晚上,有夜色遮掩,忙定了定神儿,用话找补道:

“儿媳妇,你听岔了,我跟你爸这几年,一年都不敢买件新衣裳,哪里还有钱。”

三大妈随口对儿媳妇扯了句谎,继而又道:

“刚才我上你一大妈家借酵头,正好小庆给你一大爷还钱,我就随便问问。”

于莉心眼多的人,哪肯相信自个婆婆的话,双手插兜,看了两眼徐庆,虽然什么都没问。

可自个公公婆婆手里有没有钱,她能不知道。

她又不是刚过门的新媳妇。

于莉坚信自己绝对没听错。

徐庆对身边这对婆媳二人之间的相互算计,心中苦笑一声,什么也没说,转头推着摩托车就朝后院回。

三大妈见徐庆走了,儿媳妇没追上去问,心中顿时长舒一口气,攥着手里的酵母,看向于莉问道:

“你大晚上跑中院干啥?”

于莉应声道:“妈,我来找你的啊,明天不周末嘛。我跟解成明天一早要去我表妹海棠那边一趟,我闺女妞妞,你和我爸帮忙照顾一下。”

三大妈一边听着儿媳妇的话,一边拿着酵头朝前院返回。

于莉跟着也回了前院,把事情说完,紧接着就进了她和阎解成住的屋子。

“解成,你爸你妈好像给庆子借钱了!”

于莉一掀开门帘,就对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逗着闺女的阎解成说道。

“于莉,你听谁说的?”

阎解成猛地从床上坐直身子,一脸不信。

“听谁说的,我听你妈说的啊,真真的,她亲口问的庆子,啥时候给她和你爸还钱。”

阎解成眉头一拧,用手摸着脖子,琢磨道:

“媳妇,你真没听岔?”

于莉白了自个男人一眼,哼哧道:“你不愧是你妈的好大儿,说话都一模一样,我这么大一人,又不聋,哪能听错,”

阎解成把摸脖子的右手移到脸上,搓着下巴,眼神朝窗户瞥了一眼,望向院里对面自个父母住的屋子,盘算道:

“媳妇,不可能,我爸有多少钱,我能不清楚,解放跟解旷之前跑回咱们院闹的要了几次,都没见怎么给,哪有钱借给庆子。”

于莉没好气的地剜了一眼阎解成,哼哧道:

“你爸你妈攒了多少钱,就你个窝囊废,能知道个屁!

你爸教了这么多年书,今年暑假,又上徐庆郊外的粮站库房去帮着照样,庆子给开了多少工资,你给我说出来?”

阎解成一时噎的无话可说。

于莉歪头冷冷地扫了一眼,捏着手中的鸡毛掸子,接着道:

“这都不知道,你还说你爸你妈手里有没有钱,一清二楚?

我告诉你,秦淮茹之前给我说了,庆子那个大学同学来咱们院那天晚上,徐庆把你爸的工钱给了你妈,三十块。”

阎解成面露惊色,诧异道:“我怎么没听傻柱说。”

于莉攥着鸡毛掸子,让闺女去一边玩,俯身掸着床铺道:

“阎解成,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个没出息的,傻柱那傻不拉几的样,除了跟个娘们似的,会做饭,还会干啥,可人家跟徐庆关系好,跟着去大学进修了一回,一回来厂里就给提干,今年又升了食堂主任,咱们院里,就你最差,还在车间窝着,连个车间主任都没混上,人家傻柱身为主任,你以为还跟以前一样口无遮拦,没事搭理你,啥都给你说?!”

阎解成见自个媳妇,如此数落自己,心中不服气道:

“这还不是都怪你,我爸十年前又不是没让我去上大学进修,他都说不用我操心,只要我点个头,当年工农兵的名额,他看着给我想办法解决,现在你怨我,早干嘛去了。”

于莉鸡毛掸子一停,瞪大眼睛看向阎解成,厉声道:

“怎么着?还都是我的错了,是我耽误你了是吗?那会儿咱闺女才刚出生没多久,你要是去大学深造,我跟闺女怎么办?”

阎解成沉着脸从脱下的外套中掏出烟,叼在嘴上猛嘬道:

“那庆子73年和傻柱去上大学,我爸让我也跟着去,咱闺女那年已经不小了吧,你不是还没让,人家静红能带着儿子在家,你为啥就不能,非死活让我留在家里?!”

于莉见自个男人今晚上非跟自己顶嘴,脸色涨怒,尖声喊道:

“姓阎的,你个混蛋!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阎解成看到于莉发火了,抽着烟,没敢言语。

他算计人和抠门上倒是子承父业,可性子不强,偏软,嘴上话说的很爷们,也很硬气,比刘光福是要好点,却没刘光天那股子桀骜劲儿。

二十出头时,在院里遇上傻柱犯浑,立马就蔫了。

能力上,连许大茂的两把刷子都没有,至于跟徐庆比,更是差着码子。

媳妇这方面,不能说言听计从,但于莉让他往东,除了嘴上叫嚣两句外,还是乖乖地往西走。

算的上是大院同辈人中,最怕老婆的。

于莉心中恼火,攥着手里的鸡毛掸子,狠狠地用力捅向阎解成腰窝撒火,阎解成忍着没敢躲开。

毕竟之前他曾跟于莉对着干了一次,结果,于莉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好不容易他跟着自个父亲好说歹说,才接回来。

哪里还敢再对着干。

于莉戳了几下,气消一半,没再继续,把鸡毛掸子丢到一旁,眼珠滴溜溜地转悠半响,悄声道:

“你爸你妈肯定在前两个月给庆子借钱了,现在才晚上九点多,你要不上后院问问庆子,就说你爸让你为他要借的钱。

要是庆子没说啥,直接把钱给了你,你就拿回来,这不改开了,庆子跟许大茂这两年都做生意,赚了不少,庆子去年买了摩托车,雷达表,许大茂也给他家买了电视机,咱用你爸妈的钱,也弄个小营生做做。

反正你在厂里这都多少年了,没混出个名堂,枉你还是读了高中的,我去年让你请管你车间的干部喝酒,你怎么给我弄的,酒喝了,陪人打牌,一点眼力都没有,不输钱,还赢了人家不少,你说你,往后那干部只要还管着你那个车间,你能出头,能当上车间主任吗?

还不如咱们跟着大流,辞职下海经商。”

阎解成揉着腰窝,听见于莉这么说,猛抽了几口烟,觉得在理儿。

抓起身后的的确良蓝布外套,往身上一披,推开屋门,就朝后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