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村里收猪

第484章村里收猪

“二爸!”

徐庆站在徐广进家门口,见院门虚掩着,喊了一声。

二麻子抽着烟,手里拎着东西,第一次来徐庆老家村里,对处处充满稀奇。

黄土垒的厚墙,经过风吹日晒,雨淋,呈现出残破颓败迹象,却仍是一面墙,矗立着,纹丝不动。

上面栽满一排仙人掌,在阳光的照耀下,尖头处有些晒的发黄。

巷道窄的只能容纳一辆驴拉车通行,二麻子眼神打量一番,吐出嘴里的烟,啧啧道:

“庆子,这里比镇上看起来还要差点。”

徐庆刚想要说话,这时徐广进从院里走了出来,一打开院门,看到是徐庆跟二麻子俩人,脸上露出对侄子许久没见的欣喜。

“小庆,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快进来。”

徐广进说完,朝二麻子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老实的庄稼汉,嘴里的话依旧不多,跟年轻时一样,但现今的岁数可不年轻了。

五十的人,年近半百,儿子也都成家,更分了家,他孙子也抱上了,俨然做了爷爷。

徐庆推着摩托车进到院里,瞧见左侧靠墙处,摆放着各种农具,右边搭了个简易棚子,里面拴着一头黄牛,旁边还有一辆木制车子。

这跟徐庆前些年回来时瞧见的一模一样。

二麻子朝那黄牛看了两眼,见牛眼很大,牛头更大,甩着尾巴,一边驱赶蚊蝇,一边也看着他。

二麻子哞了一声,想引黄牛也叫一声。

然而,黄牛却毫无反应,牛尾甩动,低下头,在石槽里张嘴伸舌继续饮水。

徐庆没理会二麻子逗黄牛,把摩托车停在院中的枣树阴凉下,便跟从屋里出来的二妈笑着打招呼。

对于二妈,他观感不算好,也不算差。

至于亲切程度,比起二爸要少一些,但跟村里其他人比,还是要好很多。

不管怎么说都是亲人。

二妈李桂霞人也贤惠,长相普普通通,跟村里的妇女都一样,每天劳作,要比城里同龄的妇女看起来苍老不少。

其实年纪并不大,还没五十,才四十六,可在徐庆看来,比城里自家大院的三位大妈,以及贾张氏看着都老。

但这是没法子的事情,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生活围着锅台和地头打转了大半辈子。

享福以前是没有的,倒是这两年日子要好过一些。

改开是好事,不管对城里还是农村,都是天大的利好。

尤其是分地之后,各村各家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田地,只需要一年到头把自家地里收拾好就成。

至于打出的粮,不管是小麦还是玉米,亦或者绿豆,高粱,除了拉到公社上缴国家的,其余的都可以自行处理。

愿意磨成面粉放在家里吃,还是直接卖掉换钱,国家不管,公社也不管。

这是改开对农村的最大变化。

“小庆,快回屋歇着,二妈要知道你今天回来,上午就不陪着你二爸打麦子,在家等着你了。”

李桂霞笑盈盈地说着话,没太多言语,尽显农村人的朴实,比起自家男人倒是话多不少,对徐庆说完,朝面生的二麻子笑着道:

“您是小庆的朋友吧,您也快进屋,大热天,快回屋喝些水,凉快凉快。”

二麻子在徐广进和李桂霞的热情下,咧嘴应了一声,跟着徐庆进了屋。

农村的屋里很凉快,即便是炎炎夏日,也丝毫感受不到燥热。

这一点,是城里无法比拟的。

徐庆进屋后,将买的东西放在炕上,徐广进让媳妇李桂霞工从立柜中拿出舍不得抽的牡丹烟,一边跟徐庆和二麻子散,一边道:

“小庆,以后回来,啥也别买,来二爸家,就是回咱自家,花钱买那些干啥,怪糟蹋的,伱堂弟建国,他上个月去县里,刚给我和你二妈买了不少东西,这改开后,咱农村的日子可不是以前那样了。”

徐庆笑着道:“没事,好久没回来看您跟我二妈,这点东西花不了几个钱。”

二麻子则坐在一旁,伸手接过李桂霞刚倒的一碗茶水。

而李桂霞同时把右手端着的碗也递给了侄子徐庆,然后转身出了屋,从院里的鸡窝掏出两颗鸡蛋,拿去厨房炒菜做饭去了。

侄子回来,又是中午前后,李桂霞跟徐广进是刚吃了中午饭,一人两个二合面馒头,随便垫吧一口,准备歇过晌午,好下午干活。

但此时,她得给侄子和侄子朋友好好做顿午饭,招待一下。

没一会儿,她就先用高粱杆做的翁盖,从厨房端出了半颗切好的西瓜,放在炕沿上道:

“小庆,你跟你朋友吃些西瓜,解解暑,咱自家种的,特甜,你们尝尝。”

说完,转身又回了厨房。

徐广进则陪着侄子徐庆和二麻子,三人脱鞋坐在炕上,吃起西瓜。

一家之主的地位,不言而喻。

就是徐广进话不多,伸手捏起两块西瓜,递给徐庆和二麻子道:

“吃吧,茶水还太烫,先吃西瓜。”

二麻子忙接过西瓜,道谢一声,便大口咬下去。

徐庆没着急吃,拿在手中道:

“二爸,家里都还好吧?”

徐广进嗯了一声,“好。”

便没话了。

徐庆又问道:“二爸,建国跟庆军他们的日子怎么样?”

徐广进见徐庆问自个儿子,说道:

“也还行,去年建国瞒着我跟你二妈,他们两口子托人买了辆自行车,把你二妈气病了一场,这个月咱们选村长,这些日子,庆军正忙着跟你五爷爷的那几个小子,准备参选。”

徐庆闻言,觉得不错,笑道:“二爸,这是好事啊,庆军要是当了村长,那他往后在乡里算是干部了。”

徐广进嘬着烟,点了下头,半响才蹦出两个字,“是啊。”

二麻子吃了两块西瓜,端起身边的白陶老碗,喝了两口热茶,抽着烟,不掺和徐庆与徐广进,叔侄俩人的交谈,静静旁听。

半个多小时后,李桂霞炒了一盘木须肉番茄炒蛋,又炒了一碟西葫芦,还有一盘茄子。

凑了三样菜,端到炕上后,笑容满面道:

“小庆,你快跟你朋友吃饭,大中午的,你们俩饿坏了吧。”

&t;divtentadv>徐庆笑道:“二妈,我们昨天先到的公社,昨晚帮那王書記抓了个盗墓贼,今早公社書記给我们俩杀了只鸡,吃过早饭才回咱们村的,还不饿。”

李桂霞听见侄子早吃吃了鸡,笑盈盈道:

“小庆啊,还是你能干,比你二爸强,他上公社办事,别说鸡了,鸡蛋都吃不上一颗,不过现在日头不早了,该吃午饭了,你们快吃,别凉了。

下午我去地里看看种的花生长的怎么样,要是能吃了,晚上我跟你们煮花生。”

二麻子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呲牙笑道:“婶子,您可真勤快,刚跟我和庆子把午饭做得,就把晚上煮花生都想到了。”

二麻子不怯生,别看从小在城里长大,抹不开脸面的事情,是一点没有。

这方面跟傻柱有的一拼。

但说话要比傻柱中听,伤人的话,很少从他嘴里冒出来。

“婶子,晚上煮花生,您别忙,我来!”

李桂霞望着二麻子,忙笑道:“那哪成,您跟小庆是朋友,来到我们家是客,煮花生哪能让您来。”

徐庆抬手拍在二麻子肩头,咧嘴道:

“二妈,没事,麻子哥跟我关系好,他想自己煮,您就别管了,让他自己来。”

李桂花笑着没言语,眼神朝徐庆跟二麻子两人身上暗暗来回打量一番。

明白了自家侄子,那是比不认识的青年人要本事大,俩人关系也好。

吃过午饭,徐庆没打扰二爸跟二妈干活,带着二麻子去了趟五爷爷老支书那边,让五爷爷帮忙带他在村里转悠转悠。

老支书早退了,但身子骨还挺硬朗,走路不用拄拐杖,但下地干活是干不了多少,听见徐庆说,要在公社收粮,收猪,便领着徐庆与二麻子在村里先转了起来。

下午五点左右,徐庆定了三户猪,不过费尽了口舌。

猪还不到出栏的时候,没人愿意买。

一是怕卖不上价钱。

二是人都实在,不到日子,担心卖掉后,徐庆万一弄进城里赔了怎么办?

徐庆好说歹说,跟二麻子一块做了不少思想工作。

老支书也用以前在村里积攒的威望,说道:

“安贵家媳妇,你这人怎么死脑筋,小庆人家办肉联厂,给你掏的钱不低,你家猪是还不到出栏的时候,可小庆跟刁同志不是说了,就按照现在猪肉价,一斤给你出一斤半的钱,你还有啥不乐意?

亏小庆还叫你声老姑,你就再喂几个月,猪再涨十来斤膘,也买到小庆今天给你掏的钱数吧。”

老支书说完,板起脸道:“你要做不了主,把你掌柜的叫回来,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都不知道接着,你活该天天被你儿媳妇气。”

老支书带着徐庆,二麻子要走,跟徐庆沾远亲戚的妇人,琢磨半响道:“那等我一下,我把我家那口子叫回来,你们商量。”

因此,徐庆一个下午,定了五家猪,同时也把那五家的粮食一并定了。

他这次下乡,就是猪跟粮食一块收。

自然是两件事一并办。

只不过,村里喂猪的家户不多,加上老支书自家养的两头,算下来,徐庆拢共在老家村里定了四户,六头黑猪。

倒是全村除了为数不多几家人粮食收成不好,没舍得敢把今年打下的麦子卖掉,其余都争着要卖给徐庆。

毕竟去年徐庆收了一回,虽然不是回村,是在公社,但粮食都是大队的人,从各村收到一块,送到公社,卖给徐庆的。

而今年,徐庆回村收粮收猪,价又出的不低,村里的人自然是乐意当着徐庆的面,卖成钱了。

不然,错过这个机会,他们再想买,就得等大队的人,统一帮他们拉到公社去,至于钱,只能等大队的人交给各村的村支书后,由村支书再一家一家分下去。

如此一来,时间就拉长了。

没有在村里直接卖给徐庆来的利索。

然而,这导致徐广进家的院里,晚上挤满了村里人,热闹不已。

徐建国跟徐庆军,白天都在各自家里忙,晚上见表哥徐庆回来收粮,跟着老支书五爷爷,和自个父亲徐广进,四人在众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拢下,帮着徐庆与二麻子给村里人在纸上进行登记。

晚上是不可能过称的。

再者,他们也得先把给国家的粮食缴完之后再卖,只能先记下人数,明儿再说。

晚上十点多钟,村里人才陆续走了。

徐庆坐在院里,与二爸一大家子人和二麻子吃着熟花生,一边道:

“二爸,你跟建国和庆军先忙家里的事,等过几天,你们忙完手头的事情,再帮我收粮,咱们村的先收,隔壁村要是有人把粮食拉到咱们村来,你们到时候也看着收下。”

徐庆剥着花生,想了想,朝庆军道:

“对了,庆军,你最近在村里计划当村长,你忙你的,我让麻子哥陪你爸和建国收粮,至于你当村长一事,村里情况我不了解,但乡里公社要是来干部上村里看着搞,那边我倒是能帮你说几句,王書記我跟他还算熟,明儿一早我和二麻子在咱们公社其他村子转一下,之后就去公社找王書記说一声。”

徐庆军听见一年见不到几面的表哥徐庆这么说,激动道:

“徐庆哥,我这点小事,不打紧,当不上村长,也没啥,反正咱们村的支书,是咱们本家人,村长让别人当了也无所谓,我今年就是跟着凑个红火。”

徐庆笑了笑,思索道:“那成,庆军,你先在村里试试,当上了最好,没当上,以后你想和建国在乡下帮大哥我收粮、收猪,还是你们俩想进城到我刚办的肉联厂上班,都行,随你!”

性子随了父亲的徐建国坐在板凳上,挠着头发,看看自个爸妈,再看看媳妇,以及弟弟庆军,憨笑道:

“徐庆哥,这我得好好想一下。”

徐庆军倒是善谈,呲牙道:“我跟我大哥一样,也得想想,前几年我俩倒是想进城找你来着,可公社任务重,我又刚结婚没几年,孩子那会儿还小,就没好意思说,现在改开了,村里又分了地,种地收成,去年跟今年还可以,我一下给不了您答复。”

徐庆笑着道:“没事,庆军,建国,你们慢慢考虑,我今年办肉联厂,等入了冬,地里没啥忙的了,你们可以来城里到我肉联厂上班,干上一段时间,觉得可以,那往后就别种地了,到城里来。”

徐建国连忙嗯嗯点头,端起酒给徐庆和二麻子以及自个父亲面前的酒盅内倒着道:

“徐庆哥,那我听你的,等冬里闲下来,到时候我跟庆军进城找您。”

徐庆应声道:“好。”

徐广进对于俩儿子的话,没言语。

李桂霞跟两个儿媳妇,哄着孙子孙女,三人也没接茬。

男人们讨论事情,她们女人家,听着就是了。

二麻子花生吃了不少,用手巾擦干手,掏出烟递给徐庆二爸以及两个堂弟,然后抬头瞧着月色,一边用打火机点烟。

十六夜晚,月亮比昨晚还圆,还亮。

月光倾洒在幽静的村里,院里,显得轻盈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