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小年师父家喝酒
第四百六十五章师父老张家喝酒
徐庆推着摩托车已到大院门外,马解放军大衣没披,穿着毛衣从屋里一跑出来,就缩起身子跟着出了大院,站在胡同里道:
“姐夫,三百块,快拿上。”
徐庆看向小舅子,微微皱眉:“咱爸帮你还我的?”
马解放点头道:“是啊,反正他以后的家产都留给我。”
徐庆接过钱,没说话。
老丈人儿女是不少。
但五个闺女,一个儿子。
最后的家产,自然是由马解放来继承。
至于是不是老丈人把钱给小舅子,然后再给到自己。
他也不在意。
这是老丈人跟小舅子,他们爷俩之间的事情。
徐庆作为女婿,能说是能说,可并不大合适。
所以,心中简单一思量后,一边跨坐在摩托车上,一边对小舅子道:
“解放,回吧,光穿件毛衣,你别冻感冒,月梅找我麻烦。”
马解放双手环胸,呼出白气道:
“那成,我回去了,姐夫,你路上慢点。”
徐庆笑着一摆手,随之双手捏住车把,发动摩托车,沿着冰冷却没一片雪花的胡同,扬长而去。
天冷清清的,空气也冷,还干。
四九城的冬季,就是这样。
冷是一方面,干燥又是一方面。
不像南方,哪怕是冬季,空气中水汽也大。
北方是不成的,一入冬,干冷的能让人皮肤开裂。
摩托车行驶到胡同口跟前,徐庆减慢速度,转上街后,才再次加速。
街上是见着天的热闹,小商贩比去年还多,行人也多。
今儿既过小年,也是腊月二十三。
距离除夕,掐指头算也没剩几天日子,年味浓起来,街上可不人就多了。
徐庆骑着摩托车,穿过嘈杂一片的长街,在十字路口右拐,继续行驶。
一路上耳朵里都充斥着路人的说话声。
直到他进了师父老张家的胡同,离开街面儿,耳朵才算清净了下来。
胡同里一个人都没有,小孩全跑街上玩耍去了。
徐庆把摩托车在师父住的大院门口停下,熄火,然后往里推进去。
一进前院,他就看到师父老张,双手转着两颗光亮的大铁球,叼着烟,在跟人说话。
“师父!”
徐庆喊了一声。
老张一扭身,看到是徒弟来了,不再与院里人闲聊,走到徐庆跟前道:
“臭小子,我就知道是伱,刚才你还在胡同的时候,你摩托车的动静,我跟你师娘坐在屋里都听见了。”
徐庆笑道:“师父,那没办法,摩托车排气筒声音大,我没招啊,”
老张手中的大铁球转了两下,望着许久没见的徒弟,脸上露出喜色。“走,上屋里。”
说着,就领徐庆朝自家屋门口过去。
徐庆跟在身后,把摩托车推到师父屋门前一停,将网兜和袋子里的两件军大衣,全都拎进了屋里。
老张掀着门帘,见徒弟拿了东西过来不说,还拎个袋子,一时有些纳闷。
在徐庆进屋后,放下门帘,一边让自家老婆子赶紧给徒弟倒茶,一边道:“把包的饺子也赶紧下锅煮了。”
然后,一脸乐呵地对徐庆道:
“臭小子,过小年就知道你今儿准来,你师娘上午特意包了猪肉馅儿的饺子,待会别着急走。”
徐庆笑着应了一声好,把网兜放在桌子上,紧接着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两件军大衣掏出,递到老张跟前。
“师父,您跟我师娘一人一件,之前我一直没抽出空儿,给您送来,今儿小年,就一块给你们带来了。”
老张望着军大衣,打量一眼,瞧见成色不错,很是满意,但脸上却露出微怒,责怪道:
“臭小子,粮站刚开一年,就学人胡乱花钱,我和你师娘吃穿不愁,哪用得着你帮我们买,快装起来,回去时拿上,让你爷爷,奶奶穿去。”
徐庆把军大衣抖了抖,笑道:
“师父,您快试试合不合身,我爷爷奶奶,他们有,这军大衣是专门给您和我师娘的,你们拿着穿。”
老张闻言,没好气地看了徒弟一眼,心中说不出的高兴,见徐庆把军大衣披到了自己身上,只好将手中的大铁球放到桌上,抬手伸进军大衣袖子里。
徐庆见师父穿着还行,挺合身的,咧嘴道:
“师父,打今儿起,往后您冬里出去的话,就穿身上。”
老张自己走到镶嵌在立柜上的镜子跟前,瞅了瞅,满意地点了点头。
脱下军大衣道:
“臭小子,这军大衣,你拿来了,我跟你师娘就收下,不过,钱,等下师父我给你。”
徐庆摆手道:
“师父,啥钱不钱的,我孝敬您跟我师娘不是应该的嘛。”
老张板起脸,“臭小子,一件军大衣得三十块,两件就六十,你一个月能挣多少?”
徐庆挠着头道:“师父,我一月抛去给二麻子他们发工资外,挣个一两百是有的,您就安心穿吧。”
老张顿时一愣,猛嘬一口烟,满脸不信。
“小庆,你老实说,开粮站能挣那么多吗?你可别觉得你师父我一把年纪了,啥都不懂。”
“师父,我给咱红星轧钢厂的几个分厂,每周都送五六千斤粮食,这事您知道的。
另外,我粮站平时每天都还有人上门买粮,生意算可以。”
老张哦了一声,看到老婆子端着给徒弟沏的茶从厨房出来了,就没再问。
不过还是忍不住唠叨道:
“小庆啊,师父我是一辈子没做过买卖,生意上的事情不清楚,可我知道一点,做买卖得有信誉,不能胡搞,尤其是缺斤短两的缺德事,咱决不能做。
不能图了赚钱,就昧良心,生意黄了,咱人品不能败。
不然,往后再不管做啥买卖,想要再让人信就难喽!”
徐庆点头道:“师父,您说的我都明白,我听您的。”
老张欣慰颔首,还想再说,却听见自个老婆子插话道:
“老头子,孩子难的来一趟,你别总说些有的没的,这国家都改开了,做生意,是要讲信誉,但不能老实巴交不是,你把你那老一套收起来,小庆粮站生意做的好好的,你别给孩子添堵。”
老张眼皮一抬,白了自个老婆子一眼,伸手指向厨房道:
“我们爷俩说话,你回厨房煮饺子去,后院老贾送的那两颗鸭蛋记得炒了,早上留的那碗羊肉也热一下,再弄碟花生米,我跟小庆要喝点。”
二十分钟后。
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在了徐庆面前。
同时,满满一碗的炖羊肉,也在他跟前。
至于醋碟,师娘更是早都摆在了身旁。
桌子中间放着一盘腌咸菜,一碟花生米,一盘炒鸭蛋。
&t;divtentadv>徐庆没着急动筷,站起身,先给师父老张和师娘倒酒。
敬了一杯后,见师父动筷,才捏起筷子。
一碗饺子,足足三十多个。
个头还大,约莫能有一斤。
徐庆刚吃完饺子,老张就催促道:“臭小子,那碗羊肉,你看着也吃了。”
徐庆苦笑道:“师父,撑了,缓缓。”
老张呵呵一笑,自顾自地倒酒着。
恰在这时,屋外院里传来一声师父,紧接着屋门被人推开,徐庆和师父师娘抬头一看。
来人是赵二愣子,一身蓝布棉袄,左手胳肢窝下夹着一条烟,身边还跟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
老张起身走到屋门口,将赵二愣子的孩子抱起,一边走回桌子跟前,一边对老婆子道:
“把锅里的饺子都捞出来。”
徐庆则掏出烟,递给师父和赵二愣子。
赵二愣子看到徐庆,呲牙笑道:
“哟,您也在啊。”
徐庆嗯了一声。
他们俩都是老张徒弟。
赵二愣子人以前挺愣,但结过婚后,变了不少,逐渐稳重起来。
以往的傻事很少再做,每年也都逢年过节来看望老张。
见徐庆给的是牡丹烟,赵二愣子舍不得抽,别在耳朵后边,主动问道:“庆子,师父屋门口的摩托车是你的?”
徐庆嗯了一声。
赵二愣子抬手从碟子里抓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道:
“庆子,你这出息啊,给咱师父长脸了!
待会让哥哥我骑一下你的摩托车,出去溜两圈怎么样?”
徐庆没接话茬,伸手从口袋摸了摸,掏出一颗牛奶糖递给赵二愣子的孩子。
老张见状,帮忙接过,塞到孩子手里,朝赵二愣子道:
“你个王八羔子,瞧瞧小庆,你再看看你,小庆给我长脸,你呢,就知道丢人现眼,把我一张老脸能在厂里丢尽!
今年你跟二麻子打那个新来的厂长,你让我怎么说你好,打就打了,你还跟喝酒吹嘘,怎么着,显得你能耐是吗?
幸好那个新厂长呆了没几个月调走了,你明年能不能让我省省心。”
赵二愣子一脸委屈道:
“师父,谁让那狗日的找你茬,要不是那小子调走了,我还揍他!”
老张气的直摇头,看向徐庆道:
“你瞧瞧,你这师哥,我说他什么好,就知道一根筋,他脑子要是有你一半好使,我在厂里都不用说被那帮老家伙挤兑。”
徐庆哭笑不得,他到没觉得赵二愣子打那个新厂长不对。
相反,认为打得好。
当厂长不从全局出发,管理厂子,跑到车间对工人指手画脚。
要是懂也行啊,不懂瞎指挥,那不是找揍嘛。
只是,徐庆没说话,赵二愣子撇着嘴,翘起二郎腿道:
“师父,庆子读过书的,我又没读过,脑子肯定比不上了,以后我打算让我儿子好好念书。”
老张白了一眼,懒得搭理,见老婆子端了两碗饺子从厨房出来,便道:
“二愣子,快和你儿子趁热吃你师娘包的饺子。”
老张言罢,用筷子夹了一个,递到赵二愣子的儿子嘴边。
他对徒弟,一视同仁,徒弟做错事,谁也不偏袒。
该骂就骂,急眼了,动手也打。
对徒弟的孩子,也全都当亲孙子对待。
徐庆带儿子鸿志过来,待遇跟赵二愣子儿子一样。
此时赵二愣子嘴里嚼着饺子,瞧见徐庆跟前满满一碗羊肉,嘟囔道:
“师父,师娘,我的呢?”
老张哼哧一声,“就一碗,让你师娘去厨房拿个碗过来,跟你和小庆分了。”
赵二愣子咽掉嘴里的饺子,呲牙一笑,“师娘,别麻烦了,我吃上面的,底下的留给庆子。”
说话间,赵二愣子用手从碗里抓起一大块羊肉,给了老张怀里的儿子,然后又捏起一块,美滋滋地吃起来。
老张顿时脸色一沉,骂道:
“你个王八羔子,你狗爪子抓了,让小庆还怎么吃?”
赵二愣子嘿笑道:“师父,要是庆子用手抓,我是不嫌的。”
随后扭头看向徐庆,“庆子你嫌哥哥我不?”
徐庆无语,不过他先前吃了一大碗饺子,实在吃不下羊肉。
便道:“嫌是不嫌,就是咱师娘包的饺子太好吃,我现在撑的啥也吃不下,你跟你儿子把那碗羊肉都吃了吧。”
赵二愣子呲牙一笑,不顾手上油渍,将碗搂到自个身前,一边嚼着羊肉,一边对儿子道:
“快下来,别让你师爷抱着了,我没在家教过你吗?到你师爷家,就跟在咱家一样,想吃啥自己拿,别想着让人喂你。”
徐庆一时哭笑不得,赵二愣子这家教.真是别具一格。
只不过赵二愣子的儿子经过徐庆身边时,怯生生地说了声:“谢谢叔叔给我糖吃。”
徐庆瞬间觉得,小家伙倒真是懂事。
真不想是赵二愣子能教育出来的。
然而,赵二愣子见状,胳膊肘碰了徐庆一下,说道:
“庆子,怎么样,我儿子还可以吧,讲文明、懂礼貌,饭前便后洗手,打小就会。”
老张抽着徐庆刚给的烟,看向赵二愣子,嘬了两口道:
“你个王八羔子,还有脸说,你儿子讲文明,你呢?狗爪子不洗就坐在桌子前用手从碗里抓肉,你这老子就这么当的?”
赵二愣子脑地一低,啃着手里的肉,一声不吭。
徐庆笑了笑没说话,倒是瞧见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捏着肉,没立即吃,而是放在一旁的碗里,跑去跟着师娘洗手去了。
顿觉赵二愣子的儿子,以后长大,肯定比他爹要强。
最起码,懂事这一点是肯定的!
赵二愣子吃饭,徐庆陪着师父老张喝酒。
十来分钟后,赵二愣子加入,师徒三人一起喝。
可没一会儿,赵二愣子就飘了,满嘴胡话,吹嘘起来。
老张见状,一筷子狠敲在手上,“你个王八羔子,三两酒而已,就成天王老子了,滚去炕上睡觉去!”
挨了骂的赵二愣子,立马酒醒,赔着不是道:
“师父,我这不是跟我那帮哥们喝酒胡吹习惯了嘛,您跟庆子,你们爷俩继续喝,我眯一会儿。”
赵二愣子溜上炕睡觉去了。
徐庆则与师父老张,师徒二人,慢慢喝着酒。
屋外依旧冻,屋里却依旧暖。
炉子的火没熄,煤球烧的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