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冤家路窄
两个公社,相距四五十里路。
不算太远。
骑车的话,一两个小时也就过去了。
要不是国家才刚改开,徐庆粮站也今年才办起来,眼下手头没多少钱。
不然,他高低弄辆汽车开上。
骑车真不是个好事情,在城里没啥。
但是下乡,到处去收粮,时间一长,蹬的腿肚子都酸胀。
二麻子一直在车间干活,倒没啥,自行车骑的晃晃悠悠,一边眼神环顾四周,一边朝徐庆道:
“庆子,昨晚上的兔肉味道真不错,咱哥俩要是在这路上能逮住两只兔子,中午又能美美地吃一顿了!”
徐庆双手握着自行车把,戴着草帽看向二麻子,苦笑道:
“麻子哥,这趟下乡咱们可不是为了吃野味,咱专程是收粮食的,您先甭惦记吃兔肉,正事忙完再说。”
二麻子咧着嘴,回望徐庆,点着头道:“那是,哥们就随便说说,哪能耽搁正经事。”
徐庆嗯了一声,与二麻子并排骑着自行车,在乡间田野的小路上,不急不慢地朝隔壁公社过去。
天气渐渐热起来,太阳当空,刺眼的阳光,在没有一片白云遮挡的蓝天下,猛烈地暴晒大地。
徐庆和二麻子已出了一身汗,两人不由地就加快了蹬自行车的频率。
到隔壁公社后,徐庆先向公社的人说明来意,中午前后,见到了公社的書記,徐庆对对方不熟。
毕竟不是自家公社,寒暄客套半响后,掏出国家允许他收粮的批文,让对方先查看。
之后,徐庆才跟二麻子,展开了收粮食的事宜。
在这边收麦子的价格,徐庆跟自家公社一样,每斤都比国家的收购价,多一分三厘。
而且还现货现钱。
如此一来,徐庆收粮食这件事,便没了阻碍。
不到下午天黑,徐庆在隔壁公社就收了一万斤麦子。
同时,玉米也收了二千多斤。
晚上时候,徐庆依旧借住在公社,与二麻子把收到的粮食钱款,在一帮人的围观下,当场结清。
第二天一早,不少人就用驴拉车,拉着各自生产队的粮食,争先恐后地让徐庆收。
徐庆和二麻子在公社院里,哪都没去,忙了整整一天。
直到下午天色擦黑,才停止了收粮。
吃完晚饭,二人趁着晚上天气凉快,走出公社,在附近转悠起来。
毕竟对这边不熟悉,虽然说收完粮食后就离开。
但总归是隔壁乡镇,徐庆想多熟悉一下,明后年再来收粮的话,多了解一些,也有好处。
只是徐庆和二麻子刚出公社,没十来分钟,就遇到了熟人。
还是多年没见的熟人。
徐庆一见对方,顿时怔了一下。
他是万万没想到,在城里没寻见人,下乡收粮倒是碰上了。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而对方,见到徐庆,也是一愣。
他们更没料到,从保定迂回到自己乡里,居然能被徐庆撞见。
不过很快就扛着锄头转身要跑。
徐庆哪能让他们从眼皮子底下逃掉。
一个健步蹿出,右手一探,一把就将那俩人的后脖领拽住。
“跑你大爷!”
徐庆厉声怒骂,双手用力猛拽,右脚一抬,朝着冯秃子身上猛踹。
而就在这时,瘦猴还想转身用锄头跟徐庆干仗。
二麻子虽没见过这两人,也不清楚他们跟徐庆的过节。
但见徐庆一脸怒色,又瞅见瘦猴手里的锄头要朝徐庆身上招呼,当即跑到徐庆跟前,双手拦住瘦猴手里的锄头,将其推到一旁,一脸怒色道:
“孙子,你丫的敢跟我哥们动手,活腻歪了?!”
二麻子常年在车间干活,手劲很大,三两下就将瘦猴按在地上,使其动弹不得。
“庆子,这俩孙子谁啊?”
二麻子右腿膝盖将在瘦猴背上,叼着烟卷,扭头朝徐庆询问。
徐庆这时也把冯秃子治住了,向二麻子道:
“麻子哥,这俩就是前几个月偷我粮站的人。”
二麻子闻言,大吃一惊,回过头,右手抬起,抡圆,照瘦猴的脑袋就狠抽下去。
“丫的,敢偷我哥们粮站,爷爷今儿弄死你!”
二麻子连骂带揍,沙包大的拳头,不断砸向瘦猴。
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漆黑,夜空无星无月,山里的风,呼啸的在天地间咆哮,刮动树叶子哗哗作响,四下一个人都没有。
瘦猴的哀嚎和求饶声,在狂风的遮掩下,压根传不出去。
徐庆也狂揍冯秃子。
这两个货,敢跟着曹小军偷自己粮站的粮食。
曹小军是早都蹲局子了,但他们还逍遥法外。
今天逮住。
徐庆岂能轻饶!
三两下卸掉冯秃子胳膊,徐庆怒目圆睁,一巴掌抽在冯腿子脸上。
直接就抽翻在地!
冯秃子双臂脱臼,趴在地上没双手支撑,站不起来,瑟瑟发抖道:
“徐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饶了伱?”徐庆哼哧一声,一脚踹在冯秃子胸口,冷声道:
“你丫的配吗?”
冯秃子胸口挨了一脚,顿时钻心的痛,脸色扭曲,心里惊慌,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哀求道:
“徐爷,我知道我不是人,我不该跟着曹小军那孙子去你粮站,可我也是被逼的,曹小军那孙子非让我去,我也没办法。”
冯秃子是见风使舵的人,知道落到徐庆手里没好,把责任全都推到曹小军身上。
可惜,徐庆压根不信他的话。
这些纨绔子弟,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
再说了,徐庆对曹小军以及冯秃子等人,也不是不了解。
当初他跟静红刚处对象时,就接触过。
知道这些人,一个个游手好闲,吊儿郎当,跟城里的混子没区别。
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徐庆冷着脸,背对着狂风,冷冷地看向冯秃子,蹲下身子,反手又是一耳光,抽的冯秃子,脸朝地,吃了一嘴泥,才说道:
“冯秃子,偷爷爷粮站粮食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现在就求饶,你他妈的不觉得晚了点儿?!”
冯秃子吐着嘴里的泥,看向徐庆,跪在地上,脑袋跟捣蒜一样,一个劲地磕着头道:
“徐爷,我冯秃子知错了,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咱们两清了如何?”
徐庆一言不发,一耳刮子朝冯秃子脸上又猛抽过去。
“糟践了我不少粮食,这就想两清,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真拿你当我孙子了?!”
冯秃子被揍得鼻青脸肿,见徐庆不肯轻易罢手,立马又道:
“徐爷,我们赔您粮食还成嘛,您别打了。”
徐庆站起身,一脚将跪在面前的冯秃子踹翻倒地,厌恶道:
“好,按你说的,今儿要是赔的爷爷不满意,我就地把你跟瘦猴活埋了!”
冯秃子吓的一哆嗦,扭头看向一旁比他还惨的瘦猴,心知今天是彻底栽了。
五分钟后,徐庆和二麻子坐在田垄上,抽着烟,看着跪在地里的冯秃子跟瘦猴。
黑乎乎的天空,咔嚓一声,划过一道闪电,同时响起了雷。
&t;divtentadv>风刮的更猛起来,将尘土卷起,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从夜空落下。
徐庆把雨滴打湿的烟头扔在地上,目光冷冷地扫视冯秃子跟瘦猴,冷哼道:
“你俩说吧,怎么赔?”
冯秃子双手依旧处于脱臼状态,对于徐庆的话,心里暗暗盘算起来。
他早跟瘦猴把倒卖徐庆粮站粮食的钱,挥霍一空。
半个月前,跑到瘦猴乡下亲戚这边,就是想弄点钱。
但钱还没弄到,今天却遇上了徐庆。
冯秃子跪在雨地里,扭头看向瘦猴,眼珠一转,向徐庆道:
“徐爷,瘦猴三舅会盗墓,今晚上我跟他就来专门来踩点的,准备明晚半夜动手,后天,后天一早,我们弄出东西,我就给您。”
徐庆和二麻子相视一眼,抹掉脸上的雨水,心中惊诧,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二麻子捏着锄头,用力戳向瘦猴道:
“孙子,你三舅是盗墓贼?”
瘦猴没冯秃子那么滑头,挨了二麻子一顿狂揍,却闭口不言,一声不吭。
二麻子来了气,站起身,锄头刃顶在瘦猴脑门上道:
“孙子,信不信爷爷一锄头下去,让你脑袋搬家,爷爷我真想看看你丫的骨头有多硬?!”
咔嚓,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整个夜晚映的亮如白昼。
二麻子手中力道一加,锋利的锄头刃瞬间就将瘦猴的额头划破,血水混合雨水不断流淌。
瘦猴借着闪电,看到二麻子一脸怒意,感受着来自额头伤口的疼痛。
瞬间怂了下来。
雨依旧在下,风也未停。
徐庆听完瘦猴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经过后。
微微蹙起眉头,想了想,与二麻子把冯秃子和瘦猴押去了公社。
交由公社处理。
至于赔钱,冯秃子跟瘦猴俩人身上凑不出三块五。
徐庆便没着急,让他们俩人公社众人的见证下,写了欠条,按了手印签了名。
另外,徐庆要了冯秃子和瘦猴在四九城的家庭住址,用公社仅有的一部电话,给丰铭说了一声。
让三弟明天抽空过去核实一下,以后等冯秃子和瘦猴从局子出来后,再赔。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而瘦猴的三舅,公社派人,连夜冒雨将其也抓到公社,绑了起来。
准备明天一早等天一晴,就送去派.出所。
徐庆和二麻子意外帮公社打掉了瘦猴三角一伙盗墓贼。
公社的書記,对徐庆感谢不已。
“徐庆同志,多亏了您跟刁德二同志,要不是你们,我们乡里的那座将军坟,怕是要遭殃了。”
徐庆摆手笑道:“吴書記,您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翌日一早。
雨过天晴,公社给徐庆和二麻子单独开了小灶。
伙食帮提多丰盛。
尖椒炒蛋,野鸡炖蘑菇,韭菜炒蛋,粉条熬白菜。
公社的吴書記,亲自作陪。
更是拿出了乡里自己酿的高粱酒,让徐庆和二麻子品尝。
而冯秃子三人,天刚亮就送去蹲局子了。
之后的两天时间。
徐庆收粮更是顺利不已。
書記亲自带头号召,过称什么的。
徐庆和二麻子都不用动手,有人帮着弄。
他俩只需要盯好斤数就成。
徐庆在这边收了三万六百多斤麦子跟玉米后,跟自家公社那边存放的四千多斤,凑了二十吨。
然后打电话,让司机开车两趟拉完。
随之他和二麻子将自行车放在卡车上,一同回了城里。
两个公社,收下三卡车粮食,三十多吨。
堆放在库房中,着实不少。
而徐庆身上的钱,光收粮一事,就出去了六千多。
手头只剩一千五百块。
等过段时间,磨面粉的大机器买回来,几乎就一毛都没了。
但这也不打紧。
虽然徐庆身上没钱了,可粮站这段时间,有徐晓雅和三虎子媳妇,以及美娟三人盯着。
生意照做,每天都有进账。
尽管靠散客挣不下多少。
但徐庆还给红星轧钢厂的几个分厂送粮食。
等机器安装好后,雇人干活什么的,依旧用不着担心。
徐庆和二麻子离开库房,去三虎子母亲家坐了一阵,嘱托一番后,俩人这才骑车往城里回去。
一进城,徐庆就让二麻子回家先歇两天,后天再去粮站。
二麻子这段时间在乡下收粮,累的也着实够呛,听见徐庆的话,点了点头,骑着车就回家去了。
徐庆也骑车回自家大院,准备休息两天,缓一缓。
这些天,他没在大院,刚一进前院,三大妈就停下手里搓洗的衣服,问道:
“小庆,收粮回来了啊。”
徐庆笑着应了一声。
而在屋里看电视的阎埠贵,听见三大妈跟徐庆说话,电视也不看了,将闺女从腿上抱下,急忙掀开门帘,走到徐庆跟前,打量一番道:
“小庆,一礼拜多没见你人,你粮食收的怎么样?给三大爷我说道说道。”
徐庆掏出身上没几根的烟,递给阎埠贵一根道:
“还成。”
阎埠贵接过烟,见徐庆一脸疲惫,不肯跟他多说,便笑呵呵道:
“那啥,小庆你赶紧回屋歇着去,”
徐庆点了点头,推着自行车就继续朝后院回去。
今儿不是周末。
大院里人不多,徐庆经过中院时,就只瞅见了一大妈跟贾张氏二人。
后院里,冯婶正一边跟二大妈,两个人坐在一块摘菜聊天,一边照看着在院里玩闹的两个小不点。
看到徐庆回来,忙赶紧起身进屋倒茶做饭。
徐庆把自行车停在屋门口,将从乡下摘得几颗核桃砸开,让闺女巧馨和侄子鸿福俩人吃,坐在院里与二大妈聊了一小会儿,就转身进屋躺在炕上闭眼睡觉了。
他是真困了,和二麻子一回城里,都没去东单那边的粮站。
不过徐庆也放心,有妹妹晓雅她们在那边盯着,知道不会有啥事。
所以,就直接回的家,打算今天休息好,明儿一早再过去转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