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变脸比翻书还快
因下雨的关系,几乎一天没见着太阳,尽管先前雨停,但屋檐下,还有雨水沿着灰青色的瓦片,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而天空之上,貌似远处的几块乌云正在飘来,搞不好晚上还得下。
果不其然,晚上八点左右,又下了一小场。
把整个大院,连同四九城,又笼罩在细雨蒙蒙之中。
不过不大,也仅仅把地皮浸湿的程度,徐庆去中院找傻柱时,都用不着打伞。
夜里刮了一宿风,清晨一早,大院变得又干又冷。
徐庆穿着外套从屋里走出时,瞅见许大茂屋门口,停了自行车。
估计昨晚半夜回来的。
老太太在屋里叫嚷,好像身体不舒服,徐庆刚过去,同住在后院的刘海中就打发二大妈也过来了。
老太太身子蜷缩躺在炕上,脑袋昏昏沉沉,瞧样子像是昨儿吃席的时候受凉,感染了风寒。
徐庆端起老太太屋里仅有的一只暖水瓶,给倒了一搪瓷茶缸热水,准备让她喝点,稍微缓和一下,等下好背着去医院瞧瞧。
老太太有气无力地摆着手,“不去医院,我不想去遭罪。”
二大妈坐在炕沿上道:“您这话倒是听清楚了,总是耳背,怎么今儿耳朵这么灵。”
老太太看向二大妈,张开嘴,露出刚镶的几颗牙,“啥?你说小庆不打算带我去医院了?好,不去就好。”
二大妈一脸无奈,伸手一摸老太太额头,惊的道:“哎呀,好烫,老太太发烧了,得赶紧给吃退烧药。”
徐庆闻言,转身走到屋外,朝自家喊道:“静红,拿两片安乃近过来。”
“好。”
五分钟后,老太太吃了退烧药,徐庆和静红还有二大妈,三人看着让在炕上躺好,才走了出去。
上午九点多钟,院里秋风一阵一阵的呼啸,搅动大院冷飕飕的,徐庆端了静红熬的姜汤,给老太太送去。
此时老太太屋中,坐着傻柱和一大爷易中海俩人。
易中海身边放着一个空搪瓷碗,显然是来给送饭的。
傻柱叼着烟,坐在炕沿上,见徐庆来了,把嘴角的烟卷往手里一夹道:
“庆子,你来的正好,快给老太太说说,提升提升她的思想觉悟,生病了不去医院,非硬挨着,这算啥事。”
易中海看了傻柱一眼,沉声道:
“好了,柱子,你少说两句,老太太上了年纪,不想去就不去,我让伱一大妈待会出去给抓几副药,这两天天气不好,哪能经得起折腾。”
徐庆把姜汤端到老太太身边,摸了下额头,见烧退了下去,说道:
“傻柱哥,老太太一早吃了退烧药,身子这会儿又虚,一大爷说的对,就先别上医院,中午再吃一片安乃近看看,实在不行,再去医院。”
傻柱闻言,没说话,扭头看着端着姜汤小口喝着的老太太,挠着头道:
“那成吧。”
下午,老太太算是没啥事了,两片退烧药下去,再加静红给熬的姜汤,发了一身汗,脸色看起来好转不少,精神也恢复了起来。
三大妈临晚又给拿了些点心,让老太太没事就吃点。
昨天阎解娣出嫁,她家里有不少好东西,而老太太生病,又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导致。
阎埠贵纵然是抠门,却也不至于说,一点心没有。
不管怎么说,他可是个当老师的。
老太太生病,真要是不管不问,甭的不说,他名声和脸面还要不要了?
而阎埠贵这位三大爷,又恰恰很在乎这一点。
许大茂和秦京茹闹得是现在谁也不想见谁,还没和好,一个人在屋里连饭都吃不上,晚饭还是在徐庆家蹭的,屋里冷锅冷灶,啥都没,就给老太太撂了五块钱。
许大茂虽然说精明程度不亚于阎埠贵这位三大爷,可在钱财方面,看的还真不是太重。
毕竟喜欢成天没事的时候就到处瞎撩哧,要是抠门,怕是没哪个女的愿意搭理他。
晚上八点多,许大茂不知道上哪弄了只大公鸡,拎着两瓶老白干,把徐庆和爱国还有丰铭,叫到他屋,一同喝酒。
许大茂现在破罐子破摔,在厂里不再当副主任,家里和秦京茹又在冷战。
索性怎么快活怎么来,等鸡炖熟后,许大茂舀了一碗鸡汤,放了一个鸡腿,让徐丰铭端给老太太,剩余的则他们四个吃。
大晚上炖鸡,使得院里满是香味。
徐鸿志本来趴在自家屋里的炕上,在静红和晓雅的监督下,捏着铅笔,认认真真地写着汉语拼音。
这年月,国家推行的拼音还没普及,也就城里的孩子最先接触。
只是闻到肉香味,小家伙心思顿时从屋里飞了出去,在炕上打了个滚儿,
借着要上厕所,撒丫子从家里跑出,直奔许大茂屋。
徐庆正坐在许大茂家和二弟,三弟还有许大茂喝酒,见儿子来了,便伸手招到跟前,舀了一小碗鸡汤,给吃了几块鸡肉,便让赶紧回家去。
毕竟许大茂这边烟雾缭绕,酒气熏天。
除了爱国,他和三弟丰铭还有许大茂可都抽烟,在加上白酒的味道,真不适合让儿子呆着。
许大茂酒量还是没长进,没喝多少,就已经有些醉了,便身子后仰,靠在被褥上,叼着烟一边抽,一边道:
“庆子,哥哥我现在是不当副主任,不过那姓李的,他也没戏唱了,没了,也歇了菜!”
徐庆点头道:“那肯定了,全国上下一盘棋,他能跑得了?!”
许大茂哈哈大笑:“那是,姓李的不是个东西,这就是报应!”
屋外院里,秋风刮动杂物,发出不和谐的声响,在漆黑夜幕下,听起来透着一股萧瑟。
中院贾家屋里。
秦京茹已经住了一段时间,烦的贾张氏一瞧她就眼黑。
背地里没少给秦淮茹发牢骚。
可秦淮茹没法子,又不能说不让住,她俩是表姐妹,秦京茹在城里除了她这个亲戚,就再没能投奔的人了。
但贾张氏可不惯着秦京茹,盘腿坐在炕上,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抬起眼皮看向秦京茹道:
“京茹,不是大妈我唠叨,刚才我从一大爷家回来的时候,可闻见后院你家炖鸡了,你跟许大茂一直这么僵着可不成,你要么就跟他离了,要么就赔个不是,回你后院去。”
秦京茹低着头,双手帮秦淮茹撑着毛线,默不作声。
贾张氏眼神朝儿媳妇瞥了一眼,见秦淮茹不帮自己说话,便心一横,继续说道:
“秦京茹,我们家的光景在院里可不算好,你这天天在我家吃饭,伙食费也不交,以前你是姑娘,来城里玩几天,大妈我咬咬牙也就是了。谁让你跟淮茹是姐妹,可现在你上班了啊?!”
贾张氏说着,停下手里的活儿,一双三角眼直愣愣地看向秦京茹,就差伸手要钱了。
秦京茹仍旧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秦淮茹见状,叹着气,也不团毛线了,看向贾张氏道:
“妈,你这是干啥,现在屋里就你跟我还有京茹,就咱们三个,家里粮食又不是说不够吃的,那棒子面不是还有小半瓮。”
贾张氏脸色一沉,道:
“淮茹,你怎么就不体谅一下我,我都上岁数的人了,哪能天天吃那拉嗓子的棒子面,你瞧瞧人家后院徐庆一家,看看人家过得啥日子,隔三差五就吃白面馒头,咱家呢,棒子面掺和白面,一个月都吃不上几顿,你咽的下去,我能咽的下去?”
“妈,前些年咱家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您还不是照样吃棒子面。”秦淮茹回呛了贾张氏一句。
贾张氏气的把手里的针线往炕上一撂,眼神阴狠地瞪了秦淮茹一眼,连收拾都不想收拾,一转身,拉开褥子,用力把荞麦皮的枕头,砰地一声扔在炕头,人往下一躺,背对着秦淮茹和秦京茹,闭上了眼。
秦淮茹见贾张氏又来这么一出,顿觉心累不已。
知道自个婆婆这是瞧见许大茂大晚上的在屋里炖鸡,眼馋了非闹腾。
可京茹哪能回去,许大茂还没松口,她回去要是被赶出来岂不是让院里人看笑话。
一旁的秦京茹见贾张氏不待见自己,眼神瞥了瞥自个表姐,心里暗暗琢磨半响。
伸手从衣服口袋内掏出一把毛票,数出十张五毛钱,朝背对她的贾张氏道:
“婶婶,这五块,算是我这个月的伙食费”
秦淮茹一把拦住,“京茹你这干啥?赶紧收起来。”
只是秦淮茹话音刚落,贾张氏蹭地一下从炕上爬起,扭转身子,面向秦京茹,伸手把钱一接,揣到身上,黑沉的脸顿时如拨云见日,露出一丝欣喜。
先前的尖酸刻薄也瞬间没了,慈眉善目道:
“京茹,婶婶其实不是想要你的伙食费,是想让你赶紧回后院和许大茂好好过日子,你这孩子,不就是许大茂不当副主任了,他不还是当着乾部,你非跟他吵架干啥。”
秦淮茹见自个婆婆这变脸比翻书还快,一见着钱,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心中长叹一声,知道钱要是进了她的口袋,就没可能再掏出来,便懒的费口舌。
而贾张氏得了钱,眼里的目光也变得柔了起来,拉着秦京茹的手道:
“你不在后院,许大茂今天晚上在家炖鸡和徐庆三兄弟喝酒,你要是在的话,是不是也能吃上鸡肉。”
秦京茹对于贾张氏的突然转变,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一样。
她又不是没见识过。
可贾张氏的话,说进了她的心坎里。
秦京茹坐在炕上,静默不言。
她前段时间没跟许大茂闹离婚的话,今晚上的鸡肉,肯定有份。
但问题是,事情成这样了,她后悔也没用。
许大茂再一再二地在外面背着她瞎胡闹,蹲了一次局子不说,这次竟把官丢了。
她身为一个女人,作为媳妇,难不成被人指指点点,说连自个男人都管不住?
对,她是压根没想管过,从一开始就只想跟着许大茂吃香的喝辣的,但脸总得要吧。
可这么一闹,她脸面是有了,没人说她的不是。
结果,许大茂不让她回去住。
她只能先住在中院这边。
秦京茹心里思索,盘算,暗想,“许大茂都不是副主任了,手里怎么还有钱?”
“姐,许大茂现在在你们厂当普通乾部,一个月他能挣多少?”
“五十六吧,我们厂新来的大学生转正就这标准。”
秦京茹大吃一惊,心道:“当普通乾部还能有五十六块的工资,早知道,我就”
秦京茹眼珠滴溜溜一转,“姐,明儿上街,你陪我给许大茂买件衣服去。”
秦淮茹道:“怎么着?想跟许大茂和好了?”
秦京茹双手搓着衣襟,“都过了这么多年,总不能真离了吧。”
“好,那明天我陪你上街去。”
秦淮茹说完,见自个表妹总算是知道回心转意了,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翌日一早。
贾张氏早早地就醒了,一起床立马催促秦淮茹赶紧带着秦京茹上街给许大茂买衣服去。
其意思,自然是希望秦京茹赶紧和许大茂和好,回后院住去。
省的在她家继续吃住。
尽管她昨天拿了秦京茹给的五块钱伙食费。
但打心底里,并不愿意留秦京茹。
不过,钱也不可能退还!
秦淮茹抬头一看挂在墙上的大圆表,才刚六点钟,便道:
“妈,这么早,国营商店和百货大楼可都还没开门,我俩去哪里买衣服,吃过早饭再说吧。”
贾张氏坐在炕上叠着被子,想了一下,好像是太早了,也就没再说啥。
而秦京茹,昨晚一宿几乎没睡,躺在炕上,望着漆黑的屋顶,想了一夜。
此时见贾张氏和秦淮茹都穿衣服起床了,跟着也穿起衣服,然后和自个表姐一块洗连刷牙后,进了厨房,帮着做早饭。
不到早上八点,贾家屋里的饭就熟了。
贾张氏等早饭一吃完,就又念叨起来,一个劲地催秦淮茹带秦京茹上街。
而秦京茹也有些着急,站在屋门口,时不时掀起刚换没多久的蓝布门帘,不断朝后院张望。
秦淮茹看着桌子上还没收拾的碗筷,对贾张氏道:
“妈,那我就先和京茹上街去了,碗筷你看着洗一下。”
“好,你们赶紧去,这些事我来。”
贾张氏平时都把这些留给秦淮茹做,她才不想动手。
可她昨晚上得了钱,又不想让秦京茹拖到中午,在家再吃一顿,急忙站起身,将碗筷捏在手里,往厨房端去。
秦淮茹在陪着秦京茹去街上的百货大楼买衣服前,跑到后院,找上徐庆,让帮忙给许大茂再说道说道。
别跟秦京茹闹别扭了。
徐庆昨晚刚跟许大茂喝了酒,听秦淮茹说,秦京茹今天要给许大茂买件衣服,想重归于好。
便点头应了下来。
虽然他不是很待见秦京茹,可总不能眼看着许大茂再离婚不是。
而且都是住一个院儿的人,他和许大茂的关系也一直不错。
当年许大茂不听他的话,非跟娄小娥离婚。
要是没离,哪有她秦京茹什么事。
徐庆在秦淮茹走后,迈步去往许大茂屋里。
许大茂昨晚上喝断片了,这会儿还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徐庆敲了好半响,许大茂才睡眼惺忪地裹着棉被,将屋门打开。
“庆子,大清早找我有事啊?”
徐庆苦笑,伸手指着挂在天上的太阳道:“大茂哥,都快九点了,还什么大清早,赶紧穿衣服,叠被子。”
许大茂伸手挠着乱蓬蓬的头发,让徐庆进屋后,把屋门一关,走到炕沿跟前,抓起烟,丢给徐庆一根,自个也嘴角叼了一根,用打火机点着道:
“你跟爱国还有丰铭,昨晚几点回去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徐庆见状,顿觉这还用劝啥,直接趁机道:
“就昨晚上你拉着我,非去中院找秦京茹的时候呗。”
许大茂一脸惊诧,“庆子,不是吧?哥哥我昨晚上跑去中院了”
“嗯。”
徐庆掏出身上的打火机,点着烟,抽了一口。
“你不光去了,还把秦京茹拽了回来,说不喝了,让我跟爱国,丰铭,回家睡觉。”
“然后呢?”
徐庆故意笑着道:“然后你关上门,跟秦京茹睡觉了。”
许大茂端起昨晚上没喝完的茶水,抿了一口,顿时被苦清醒了,一脸的不可置信,双手一抻,将棉被撑开,低头看着光溜的身子,忙道:
“妈的,我裤衩呢?”
徐庆抽着烟道:“谁知道你昨晚上扔哪儿去了。”
许大茂喝大后,一断片,啥都记不得,他自个也知道这毛病,对徐庆的话,便深信不疑。
“庆子,那昨晚上你没听见秦京茹跟我再闹?”
徐庆摇头,“没,就一早见你媳妇喜滋滋地从屋里出来,到中院拉着秦淮茹上街给你买衣服去了。”
许大茂双手把棉被紧紧地裹在身上,打了个喷嚏,猛嘬了一口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中午十一点钟,天气变的暖个了起来,这时秦京茹拿着刚给许大茂买的衣服,在秦淮茹的陪同下,忐忑不安地从中院走进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