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救急不救穷
徐庆点着头,嘬了一口三弟卷的大炮,目光平静地看向院里,逐渐小下的雪花道:
“嗯,大学。”
这件事,徐庆早已提前开始谋划。
弟弟妹妹是必须读大学的,读书这条路,在这年头,是一条通天大道。
大学生毕业,不管干啥,都相对而言,比较顺利。
尽管眼下弟弟妹妹有了属于各自的工作,也能够挣钱养活自己。
可在徐庆看来,这并不是最好的。
要是他们三个再去大学深造一下,等以后出来,重新找的工作,当然,应该说是国家安排的工作,可要比现在他们干的强百倍。
学历一高,工资待遇啥的,自是跟着水涨船高。
徐丰铭刚听见大哥徐庆的话,立马小声道:
“大哥,是国家明年要恢复高考吗?”
徐庆摇着头,低声道:“暂时不会恢复,但是大学也不会说就此废弃、关闭,国家从明年开始,还是会让一些人进大学深造的。”
徐丰铭轻轻哦了一下,目光望向大哥徐庆,黝黑脸色露出郑重神情。
不太清楚大哥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可大哥能说出来,徐丰铭觉得,肯定是真的。
大哥是乾部,知道的事情,自然要多。
徐丰铭想到这一点,紧接着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读大学?那我二哥跟晓雅他俩也一起吗?”
“是的!”徐庆吐出一个烟圈道:“明年大哥想办法,送你们都去大学。”
徐丰铭伸手抓了抓头发,低下脑袋,半响没说话,直到手中的烟卷燃尽,才道:
“大哥,这样不行吧?我跟我二哥还有晓雅,我们三个要是都去读大学,那你跟我嫂子怎么办?我嫂子马上要生了,到时候谁帮她伺候月子,伱每天要忙着上班,家里不能没人.”
“没事。”徐庆摆手道:“你嫂子家里人都在城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大哥会安排好的,你明年从乡下进入大学后,好好念书就成。”
徐丰铭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大哥,我看我还是算了,我就不去大学了,明年让我二哥跟晓雅去,我挣钱供他们。”
徐庆望着三弟徐丰铭,伸手朝他的脑袋轻轻拍了一下。
自个弟弟,徐庆当大哥的,很了解。
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着道:“别想那么多,你要想去读大学,大哥跟你大嫂,能供的起你们三个;你要是不想去,大哥也尊重你的意见,选择权大哥交给你。
但是,现在这年头啥情况,你也看的明白,你下乡一时半会儿,短期是回不来的,你只有去读大学,才能改变,你好好考虑一下。”
徐丰铭没说话,院里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地上的雪片,在空中打转起来。
徐丰铭能理解大哥的用意,毕竟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国家没明确告诉他们这批下乡的青年,什么时候可以返城,要是五年,十年,二十年,一直呆在农村。
徐丰铭能接受,只是这样一来,他的人生就说不定毁了。
徐丰铭很矛盾,这是一个机会,就像大哥所言,抓住这个机会,他或许读完大学出来,就不用再继续下乡了。
问题是,这对大哥不太好,大哥为了自己,已经做了很多事情,如果一直让大哥操心,他心里难安。
别的人会怎么选择,徐丰铭不知道,但大哥是自个亲大哥,他不想再这样下去。
徐丰铭一行比较果断,很少犹豫,但这件事上,竟变得有些犹犹豫豫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既不想让大哥为自己操心,也不想失去这个能够回到城里的机会。
一把无形的枷锁,悄无声息地将他束缚起来,令他内心深处矛盾不已。
晚上的时候,许大茂又上徐庆家来了,徐丰铭脑海中一直思考着大哥下午跟他说的话,有些心不在焉。
临时觉时,徐丰铭跟着二哥,去了老太太的小屋,俩人住一起,徐丰铭把心头的问题,说了出来。
徐爱国不抽烟,望着愁眉不展,一个劲嘬烟卷的三弟,悄声道:
“老三,你就听大哥的话,等你读完大学出来,国家重新给你安排了工作,让你留在城里,不用再去下乡,往后大哥也就不用成天再为你操心。
咱们能力越强,才能替大哥多分担事情,你要是不去读大学,大哥还不得另想办法把你调进城,那样的话,难度闹不好更大。”
徐丰铭抽着烟卷,低着脑袋,双手放在膝盖上,良久无言。
不过二哥徐爱国的话,他倒是听进去了。
大哥这些年容易不容易,他是看在眼里的,要不是大哥,自家的光景,哪能成现在这样。
以前家里穷的叮当响,啥都没有,几乎就是家徒四壁。
现在,家里该有的都有了,大件东西,别人有的,自家也有。
在大哥的努力下,家里日子越来越好。
尤其是自己和二哥,晓雅,都读完了高中,放眼整个大院,不管是前院三大爷家四兄妹,还有同住后院的二大爷家的三兄弟,他们谁能比得上?
以前小的时候,徐丰铭不太理解大哥,如今已是高中毕业,又下乡一年多时间,经历的多了,逐渐能理解大哥。
此时徐丰铭听完二哥的话,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就听大哥的话,明年去上大学。
转过天一早,徐丰铭趁着徐庆和爱国还有小丫头都去上班后,将身上的钱,再次掏了出来,偷偷递给马静红道:
“嫂子,这些钱,你帮我大哥收下,我现在下乡,身上揣着钱,也没地方花,还不如交给你和我大哥,你们用。”
马静红极力拒绝:“丰铭,不是嫂子不收,是我跟你大哥真不需要,其实昨晚上,你大哥给我说了,他就怕你趁他今天上班不在家,给我钱,我要是收下,你大哥那边,嫂子我没法交代。”
徐丰铭哎呦一声,坐在炕沿上,脸上露出哭丧表情,他万万没想到,大哥居然料到了这事儿。
只不过徐丰铭依然坚持:“嫂子,那你就别告诉我大哥呗,以前我们兄妹三人,就全靠我大哥在厂里,每个月挣的那几十块钱的微薄工资过活,现在我跟我二哥和晓雅,都能挣钱了,我这点钱,您就拿着吧。”
马静红对此哭笑不得,这钱她是不会收的,别说自家男人不允许,她这个当嫂子的也不好意思。
小叔子丰铭还没结婚,又还在下乡期间,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今儿要是把钱收了,对自己自个男人不好交代不说,而且要是被院里其他人知晓,还以为她这大嫂心术不正呢。
而就在这时,前院里的三大妈和中院一大妈,过来串门。
昨个她俩没来徐庆家,这会儿没事,便想着来转转,只是好巧不巧,一进徐庆家,俩人就瞧见徐丰铭要给静红钱这一幕。
顿时有些尴尬,但是撞见了,总不能转身就走。
一大妈跟三大妈只得硬着头皮,坐在马静红的身边。
不过这把三大妈羡慕坏了。
三大妈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孩子不少,可要说起来,却没一个像徐丰铭这样,会主动给她和阎埠贵钱。
甭说给钱了,没掉转头变着法地要钱,那都算是烧高香了。
三大妈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徐丰铭手里的钱还不少,那叫一个眼馋。
奈何这事跟她没关系,便只好跟一大妈俩人坐在徐庆家的炕沿上,没发表意见。
而下午的时候,等三大妈与一大妈将今天在徐庆家看到的事情,在院里说出来后。
差点没把二大妈给妒忌死。
现如今,刘光天和刘光福俩兄弟,也上班挣钱了,可跟三大妈家的几个孩子一样,从没主动给过家里一分钱,甚至一个子都没有过。
二大妈得知这事,哪能好受。
至于贾张氏一听,眼珠子大睁,几乎能从眼眶里蹦出来,瞬间就计上心头。
当从红星轧钢厂下班的秦淮茹,一回来后,贾张氏当即就拉着秦淮茹进屋,小声道:
“淮茹,徐庆弟弟丰铭,今天给徐庆媳妇钱了,让你一大妈和三大妈过去串门时撞见了,咱家现在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待会你去后院,找徐庆借点钱,咱们今年过年,就不用发愁了。”
秦淮茹闻言,没着急说话,而是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昨儿她去徐庆家,跟徐丰铭聊了一番,知道徐丰铭下乡期间,是有钱挣的,刚才听见自己婆婆那么一说。
秦淮茹暗忖片刻,感觉既然徐庆家现在有钱,过去借点,应付过今年,确实可行。
要是没这回事,秦淮茹还没想法,毕竟徐庆媳妇静红快生了,她是真不太好意思。
但徐丰铭给徐庆钱,那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秦淮茹朝贾张氏嗯了一声,准备吃过晚饭就去后院。
晚上八点多钟,秦淮茹刚吃完饭,贾张氏就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淮茹,今晚上碗筷我来收拾,我去厨房洗,你赶紧去后院借钱。”
秦淮茹哦了一声,站起身,走到屋门口,将身上的衣服拍了拍,伸手掀开门帘,在漆黑的夜幕下,朝后院过去。
此时后院徐庆家,徐庆也刚跟媳妇和弟弟妹妹吃完晚饭。
而秦淮茹的前来,让徐庆有些不解。
尤其是秦淮茹没进屋,非要在屋外说,徐庆便起身走了出去。
站在屋门口,徐庆朝秦淮茹问道:“秦姐,这大晚上的,你找我啥事?”
秦淮茹扭捏半响,把心中想好的借钱措词说了出来。
“徐庆,我家啥光景,你是知道的,我儿子棒梗跟我俩闺女,现在大了,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我一个人挣的那点工资,完全不够用的,实在没办法,想找你借点钱,以后倒转开了,我立马还你。”
徐庆听见秦淮茹是要借钱,心里瞬间咯噔一声,明白了她为啥会过来。
还不是因为一大妈和三大妈。
只不过,徐庆可没打算借钱给秦淮茹。
一来,三弟的钱,媳妇静红并没有收,徐庆也不会要。
二来,借钱一事,一般都是救急不救穷。
急用可以借,但是穷,借出去,想要要回来,可就难了。
徐庆不是没经历过,早几年前他就跟秦淮茹在借钱这件事上,打过交道。
再者就是,徐庆跟傻柱关系好,知道傻柱私底下,断断续续都有给秦淮茹借钱。
秦淮茹家的光景是不太好,但有傻柱的救济,不至于说揭不开锅,吃不上饭。
另外,秦淮茹的表妹秦京茹如今又嫁给了许大茂。
许大茂现在在厂里是副主任,每个月挣的钱,不少。
秦淮茹虽然跟秦京茹闹得不愉快,对许大茂这个妹夫不太待见。
可真要是秦淮茹一家没吃没喝了,许大茂和秦京茹,难不成还能在院里冷眼旁观,眼睁睁地看着秦淮茹一家饿死不成?
好歹他们两家人,沾亲带故,又住在一个大院里。
倘若秦淮茹一家山穷水尽,徐庆也会借。
不过眼下,贾家可没到那步田地。
这钱,也就借不得。
尤其是院里其他人也盯着,徐庆给秦淮茹借了钱,其余人,万一也要借,怎么办?
因此,徐庆脑海中念头飞快地转动一番,婉拒秦淮茹道:
“秦姐,我现在手头实在不宽裕,我刚给我妹妹弄了工作,我媳妇又大着肚子,没几个月就要生了,我想借钱给你也没辙。”
徐庆说完,又补了一句道:“我三弟昨天回来,知道我的困难,还把他的钱要拿给我应急。”
徐庆直接把话堵死,省的秦淮茹拿三弟说事。
秦淮茹神情怔了一下,其实心里也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
但此番前来,还是想争取一下。
可听见徐庆这么说,秦淮茹也不好再纠缠,神情有些落寞道:
“那我找别人再借借去。”
秦淮茹说罢,跟徐庆寒暄了几句后,转身沿着漆黑的夜幕,顶着呼啸的寒风,朝中院返回。
徐庆抬头望着没一丝光亮,阴沉的几乎像煤球一样黑的夜色,深呼吸了一下,扭身推开屋门,也回了自家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