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雪,下了整整一夜。
呼出的气因为寒冷化作白雾。
徐庆抖了抖肩膀的雪。
伸手关上屋门的同时,不忘叮嘱一声弟弟妹妹,别睡过头,上学迟到。
这才转身搓着手,揣在袄袖子里,朝前院大门外走去。
已经是清晨六点多钟了,天却还黑着。
天气又很冷,摆在院里的破水瓮,早已结了冰碴。
等转过年就是六二年。
徐庆知道,最困难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持续了三年的自然灾害也终将走向落幕。
秦淮茹不得已,只能跟徐庆一样,顶替贾东旭的名额,在红星轧钢厂上班。
徐庆刚走出大院,头上就已落了一层。
秦淮茹伸手帮徐庆拍打了一下,然后与徐庆闲聊起来。
“哦,跟我一样啊。”
雪扑簌簌地下大了起来。
也没太遭罪。
秦淮茹把大院的人,全都挨个借了一遍。
徐庆的每月工资,除了够供弟弟妹妹上学、吃饭,几乎没一分多余的钱。
此时中院里,贾家屋里的灯倒是亮着。
家里没了男人,秦淮茹不上班,一家人怎么活?靠谁养活?
徐庆心善,但心善归心善。
雪还在下。
秦淮茹却对这件事,一直是只字不提。
贾家更是没人提这茬。
毕竟秦淮茹之所以从农村,费尽心思的嫁进城里来,嫁给贾东旭,是为了享清福。
“秦姐,你借我那一块钱,可该还了,下个月就过年了。”
难道就靠她婆婆贾张氏摇煤球?
这年头,虽然住在城里的人,家家户户都靠煤球生火做饭,取暖。
一开始有点不能接受,但逐渐的,还是适应了。
毕竟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走路离不开拐杖,让她工作,显然不现实。
“二十七块五。”
一家子六口人,比徐庆屋里人都还多,就贾张氏摇煤球挣的那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
许大茂和刘海中都在厂里工作好些年了,还是正式工,工资比徐庆这个学徒要高出不少。
此时,秦淮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半响没再说话。
徐庆说的是实话。
此时秦淮茹在看到徐庆后,连忙跑了两步,跟着徐庆一起朝大院走。
冬季天亮的迟,秦淮茹一个女人,摸黑去厂里,心里难免害怕。
好像他们,从没向徐庆借过钱一样。
这会儿,院里静悄悄的,其余三家屋里漆黑一片,显然都还没起。
徐庆转头看了秦淮茹一眼。
等走到红星轧钢厂的厂大门口时,天色也逐渐开始发亮起来。
况且,性格尖酸刻薄的贾张氏,也不是会去上班的人。所以,贾家就只能出秦淮茹去厂里。
平日里都是等傻柱在院里等她,俩人一起结伴。
不过,他们三家的日子比徐庆要好过一些,自然没必要早起。
偶尔能碰见两个带着火车头帽子的,也是缩起身子,急匆匆地走开。
此时秦淮茹也推开屋门,缩手缩脚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秦淮茹目前也是学徒工的身份,跟徐庆一样,倒不是说因为她年纪不够。
便不再开口说话。
毕竟都穿越了,想回去,怕是没可能。
傻柱身为厨子,就没回来。
秦淮茹则继续道:
“徐庆,你.工资还有吗?能不能先借我点钱,等下个月我发了工资,立马还你。”
出了后院,徐庆走进中院。
很多事,从今以后,都需要他来抗起!
因为是住在后院,徐庆与许大茂,聋老太,以及刘海中,四家人成了邻居。
直到走到胡同口,才憋出一句:
“明天,我想办法先还你。”
徐庆根据原身的记忆,知道秦淮茹一直为这事心存抱怨。
原身不得已,只能辍学,让弟弟妹妹读书,自己去厂里顶替父母的名额上班。
不过徐庆却主动开口道:
徐庆和秦淮茹并肩走出胡同口,拐上大街,继续朝红星轧钢厂过去。
但贾东旭一瘫,她享福的好日子也就算到头了。
这大冷天的,一张嘴,寒风就呼啸地往嘴里吹,身上的热气,全跑了。
昨晚上,徐庆可是知道贾家在屋里偷偷摸摸吃肉了。
虽然贾家日子不好过。
徐庆当时刚发了工资,也不好说没钱,只能给借了一块。
徐庆听到秦淮茹答应还钱了。
“我弟弟妹妹,去年都没买新衣裳,今年过年,我想给他们好好买一身。”
此时让秦淮茹还钱,也是迫不得已。
大街上行人稀少。
该要钱,还是要要的。
可是秦淮茹生了一儿子,俩闺女,外加贾张氏和瘫痪的贾东旭。
徐庆来到这四合院世界,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
瞧见徐庆,顿时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现如今,他虽然是学徒工,但好歹每个月还能挣二十七块五的工资,一家人的生活,也勉强可以维持。
父母上半年因公在厂里的一场事故中,双双殉职,留下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但昨晚上,因为厂领导请人吃饭。
而是秦淮茹学东西比较慢,又认识的字比较少,所以一年多时间了,还是学徒工。
摇头道:“秦姐,上上个月,伱借我的一块钱,可都还没还呢。”
结果,这都快俩月时间了。
摇煤球也确实能挣点钱。
没办法,去年她男人贾东旭瘫痪了,至今都躺在炕上动弹不得。
“徐庆,你上个月工资发了多少?”
徐庆也责无旁贷地肩负了起来。
至于父母过世后的抚恤金,则没留在身边,院里这些人,可没一个善茬。
更是雪上加霜。
现在,这事落到了徐庆身上。
这会儿,秦淮茹的脑袋垂的更低,在胡同里,踩在雪上,默默地走着。
徐庆今年十七,等春节一过,就成年了,届时在红星轧钢厂也能参加正式工的考核。
徐庆没说话,迈步慢慢地沿着胡同走。
但徐庆总不能让自己的弟弟妹妹饿着肚子,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过年。
秦淮茹也早早地就起床了。
上上个月,棒梗调皮,在河里溜冰,摔断了腿。
这年月里,本来就经济困难,物资匮乏,再加上这三年时间里,家中图遭变故,又遇上百年罕见的自然灾害。
徐庆望着街两边墙上的大红标语,心中思绪说不出的纷杂。
毕竟,家里他是老大!
好在他只是赶上了三年荒灾时期的尾巴。
至于聋老太,虽说无儿无女,也不工作,但靠着院里的众人接济,日子也还算舒坦。
雪突然下的又小了些,只是却一直未停,白的笼罩着整个世界。
此时厂门口也没几个工人,徐庆跺掉脚上了雪,将手从袖子里伸出。
推开冰冷刺骨的大铁门,迈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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