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顾游真想回到一刻之前，揪着那白胡子老头的胡子，把那八十两银子抢回来。
再加一条的话…
就是别去卖香囊的小摊上偷师学艺。
版权问题代价惨烈啊！
像她这样，后背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暗器给射了个洞的人，老头对好命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悠悠！”
“小姐！”
顾游正拿起手里的一金丝嵌珠香囊准备细看揣摩一番，只觉身体下一秒就被拉得一踉跄──
随之而来的是两道尖锐的女声从耳朵冲进来，又从伤口冒出去。
全世界都安静了。
除了唧唧歪歪的醒醒。
“叮──女主顾子衿好感度达成百分百成就，奖励宿主额外一百积分”
“叮──检测到宿主有极小概率的生命危险，已自动使用保命丹一枚，另外宿主是否考虑兑换止痛药一枚呢？”
“呜呜……看起来会很痛呢～”
顾游的额头先一步沁出汗，肾上腺素的飙升让她感觉不到痛，在昏过去前一秒对还有空卖萌的醒醒飙了句弱弱的脏话。
“妈的，当然是两个都要！”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等景策知晓的时候，他刚带着一身血气从地牢里出来。
空荡的地牢只关押了木旌一人，长年累月的阴暗潮湿，也让血肉不小心渗进墙壁之后即使冲刷了几十遍，也透着难以忽略的难闻气味。
说起来木旌确实有些风骨，这么些日子过去，垂着两鬓斑白的头任凭如何软硬兼施都一言不发。
直到景策亲临。
他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冷峻，看守的侍卫们默契地隐在黑暗里，等着他的吩咐。
景策早已不是年少时，会因为一些极少数的敬佩感而奏请保下几条性命的人。
这与他其实并不没有太多干系，兜兜转转的结局，木府不过也只剩下早已生无可恋的木旌一人。
容身玉立的男人与铁质的刑具不过几步之遥，矜贵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随手把刻着兰音两字的木牌丢在沉重的镣铐边，木旌散了的眼神才渐渐聚焦了几分，干涩起皮的嘴唇蠕动几下终是吐出几个字。
倒是毫不意外。
得到回答的景策微微挑眉，命人解了镣铐。
看着早已颓然的木旌把看起来在指尖磨过无数遍的木牌，如若珍宝地藏进怀里的时候，脚尖顿了顿。
阳光刚驱赶走几分脏污，步京就匆匆赶来。
他很少有这样脚步急促的时刻，景策扫了欲言又止的得力下属一眼皱了皱眉，心思却在鼻子很灵的顾悠悠身上。
还是得先回去换身衣裳再说。
景策不自觉地含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何事。”
“爷，郡主她…”
步京那是有苦难言。
也不知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伤了顾悠悠。天知道看到浑身是血的女人被顾子衿脚步匆匆地抱进来的时候，自己的心跳几乎是跟着一块儿停了。
用了十成的眼力才终于确定她的鼻尖还冒着气。
“她怎么了？”
景策早已被他吞吐的话惹得些许不耐，深邃眼眸含着无法忽略的审视和威严定在步京飘忽的眼神上。
不过是把府里的花都拔了；鱼都给喂死了；小厨房烧了；最严重也就是把聒噪的鹦鹉毛儿给薅了…
总归不是什么大事，那鹦鹉他也早看着就烦──
“郡主她遇刺了。”
景策散漫的表情刹那顿住，浑身腾起的怒意宛如熊熊烈火，凉浸浸的眼神差点把步京吓得没站住。
王爷很少有这样失去控制的时候，至少这十几来年，他从铁甲卫一个小小的军工做到贴身侍卫…
只有在那件意外之时，见过一次。
最可怕的是，王爷一句话都没说。
好歹斥责几句什么“不是叫你出门就跟着”、“什么人干的”，诸如此类的话也还好点。
他只是无声地扫了自己一眼，蕴含着危险气息的眸，只消一瞬便足以让隐在暗处的暗卫都头皮发麻。
步京动了动嘴，请罪的声音还没从干涩的嗓子眼发出来，景策已然消失在视野里。
他走得太快，甚至用上了一些蓬勃的内力。
用脚踢开门的刹那，刘太医正从皮肉里把带着倒刺的袖镖往外拉。
景策没说话，站在一屋子神色慌张的人身后，透过缝隙看着顾悠悠的脸。
她太过平静。
袖镖彻底从身体里拔出的时候，血往上形成了一条细细的线，苍白的脸上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也没有装模作样地说“王爷，我疼着呢，需要点银子来买药。”
景策眼前的画面和前日里的梦境重合，脑子里的某根弦摇摇欲坠。
若不是顾悠悠适时咳了一声，睁开了眼可怜巴巴地瞪了一眼自己又闭上，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作何反应。
“她如何了。”
景策喉咙有些紧，可在旁人的耳朵里除了有些慢之外，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起伏。
可刘太医却如芒在背，止住血后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子答：“王爷，还好顾姑娘动作快拉了一把避开了要害，郡主她今夜若是不再出血…应当无事。”
刘太医自然知道景策不喜“应当”这种模糊的词。
可这郡主一天到晚夏天风寒冬天热伤风的，身子骨本就不佳。他也实在无法琢磨出不大不小的伤口是否会让她有什么意料不到的后果。
他只是一小小太医罢了，哪能承受王爷的雷霆之怒？
没想到景策只是平淡地回了个“知道了”，如墨的眸定在顾悠悠被撕开的衣料上，随后便转身离开。
顾游是知道景策来了的。
本来她算是“睡的”蛮香的，五十积分的止痛药的效果好到飞起，堪比吸入式麻醉。
可醒醒偏偏不让她如意，密密麻麻的警告声此起彼伏。
无非就是景策的黑化值一会儿又爆表了，好感值一会儿又到一百了，下一秒又负999了…
顾游已经从刚开始吓得半死到此刻的心如止水了。
可是实在恼人。
背后的疼似乎也隐隐开始发散了。
她只好掀开沉重的眼皮，用尽了力气瞪了一眼那始作俑者。
嗯。
好使。
总算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