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往日里呱噪异常的醒醒此刻对顾游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她压下激动的神色环视一圈,见周围的人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悄悄在空中一点打开面板。
脑中飞速旋转,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低着头正默默地捂着肚子,似乎脸都被吓傻了的侍女雁行。
忍痛正想用积分换两个名为“飞檐走壁”的药丸。
变故发生在一瞬。
只见一阵箭雨冲向景策,身边的顾游下意识屏住呼吸拉过他,却是不敢睁眼。
意想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顾游半眯着睁开眼,却看到让她震惊的一幕。
侍女雁行居然一人就挡下了所有攻击。
景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似乎心情颇好地为顾游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随后淡淡一笑。
顾游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取消了兑换“飞檐走壁”。
这小说里到底除了自己!还有谁不会武功!
她叹息一声默默思考着毫无后顾之忧的她等下到底挂谁身上好些,眼神滴溜溜地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
她先看了一眼顾子衿。不行,万一累着了。
又看了一眼徐廷风。还在叫嚣着痛的腿让她很快别开眼。
正想看一眼阿果。
却被景策突如其来地轻轻掐了下脸。虽然不痛,但也足够顾游炸毛了。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皱起鼻子瞪着他。
另一边的木玉山简直气得要死,明明他们才是被包围着宛如瓮中之鳖,怎么还如此气定神闲。
他最恨别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从前他已经受的够多了。
冷哼一声,木玉山词目欲裂地从侍卫手中夺过弓箭。闭起一只眼对准不远处侧对着他的景策。
“住手!”
木旌猛地站起来,迈着有力的步伐走向木玉山。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箭。
毕竟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兵,总归有些情分在。
可木玉山充耳不闻,手中的箭如一道闪电般划出。
木旌一急,加快脚步顺手拔出侍卫的佩刀…
“啊──!!”
破碎的男声尖锐地划开黑夜,顾游后背一凉,踮起脚想探个究竟。
还未动作,一双略显冰凉的手就覆上她的眼,遮住眼前一片血腥。
“别看。”
景策蹙眉睨了一眼被砍掉手臂,因痛到极致,喊了几声便失去力气,毫无血色地在地上扭曲的木玉山。
“怎…怎么了?”
既然景策都叫她别看的,不用想也知道场面有多残暴,顾游咽了咽口水,浑身的气焰顿时消了。
倒像只乖顺的小兽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长睫如羽毛般划过手心,景策收回冰冷神色,暗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
“无事,砍了只手罢了。”
景策沉默片刻,又附道,“不过血是多了些。”
顾游:“……”
这他妈很有事好不好!
她往前一撞,原本只是虚靠在眼前的手掌心顿时贴住她的脸。紧紧遮住所有光景,不留一丝缝隙。
“压紧点!”
她对食物还有那种世俗的愿望。
景策忍不住轻声一笑,短促得仿佛是错觉,却在这除了闷哼中再无其他声响的院中十分明显。
也不知是在笑顾游还是其他什么,总之他捂着顾游的脸把她转过去后,慵懒随意地对着那似乎还在抽搐的残臂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
“木将军倒是聪明。”
木旌原本心痛又纠结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茫然。
“景王这是何意?”
景策仿佛没听见似的低头理着被顾游拉皱的袖口不语,漫长的沉默最终还是被败下阵来的木旌打破。
“王爷!”
他再次跪下,老泪纵横地不住地磕着。
“老臣教子无方,如今我儿已断一右臂,求王爷宽恕!”
此刻的他再也不是那个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光芒万丈的大将军。而是一个只为了自己儿子求一条残命的可怜老人。
背过身的顾游光听着这苍老的声音都有些不忍,正想说上两句。
只听被匆匆赶来的府医包扎好的木玉山,几近疯狂,却因失血过多而略显粗糙的声音响起。
“你求他做什么!这天下早晚是我的!懦夫!”
他眼前有些模糊,扭着头青筋直爆,早已没有那一身的书生气。梗着脖子不愿去看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右臂。
心里可笑身为宇国人的木旌居然在这一刻还对着景国王爷卑躬屈膝,明明他们…
明明他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住口!”
木玉山连忙起身,恨铁不成钢地挥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响声让顾游下意识嘶了一声,又忍不住赞同木旌打得好。
“玉山!你以为得了些情报就了不得了吗?”
木旌气得浑身发抖,怒目圆睁。
这景王带的兵,哪怕只是一小分队,就让偶尔遇到过一次的木旌震惊了半天。
更何况从他这些年暗中摸索到的情报来看,景策绝对不是那种不做任何准备,就如此草率地来云州之人。
他也不是不知木玉山的心思,可从前总觉着对兄弟二人亏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造成如今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
“哼!”木玉山咽下府医颤颤递来的止疼药丸,目光阴冷。
“这情报,可是那个人传来的…”
“那个人…”
景策听闻终于产生了一丝兴趣,玩味地看着父子二人。仿佛早已明了一切一般。
木玉山有一瞬被震住,转念一想立刻回过神来。冷哼一声,“等你去了,地下自会有人告诉你!”
“给我杀!”
身边的属下连忙正了神色,他一连两次没保护到木玉山,早已吓得冷汗直流,迫切地需要戴罪立功。
景策也早已失了耐心,不愿再陪这木家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举起右手在空中停顿片刻。宛如背景板一直沉默不语的步京心领神会地握拳一点头,飞身掏出鸣镝。
顾子衿也掏出佩剑,旋身上前。
打斗声四处响起,顾游和景策却像在郊游。周围花开得正好,二人一丈开外都无人能近身。
她拧眉担忧地望着宛如杀神的顾子衿,目光划过同样一脸担忧,却只是在地上捡石子打晕那些士兵的徐廷风。
“……”顾游别开眼,心底忍不住吐槽。
此时鸣镝射出的箭头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声响,整齐划一的铁甲脚步声顿时笼罩了木府周围。
在屋檐上观察许久的暗卫也纷纷飞身而下,加入战斗。
局势瞬间变得越来越平,慢慢接近的大队人马让本胜券在握的木玉山慌了神。
他后退几步,慌忙拉过一个士兵躲过攻击,就往黑暗里跑。
木旌边制止士兵的动作边大声疾呼。
“玉山!决儿在哪!”
木玉山的背影一顿,半边身子被火光照亮,半边已踏入了阴影中。
“死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仿佛在说一朵无关紧要的花,一棵栽在路边的树。
冷得让原本还焦急的木旌浑身一震,连躲避都忘了。生生被刺穿了肩胛骨。
他木然地转身,看到那略显惊慌的兵。
那人稚气未脱,有着云州人所有的特点。略黑,鼻梁略高,眼皮深。最让人记忆深刻的便是眉头那一颗痣。
是他偶然在路边捡回来的小乞丐。
木旌喜欢养一些猛兽,越凶猛的越好,而那和野狗抢食的小乞丐,便一眼被路过的他看上。
现在的他身形强壮,一拳便能打死昔日把自己咬得浑身是血的野狗。
也能生生刺穿他一身布衣之下的身躯。
木旌闭上眼,不知是泪还是汗落在来不及拔出便仓皇逃离的兵的刀上。
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木玉山几乎同时转过头来,第一次闪现出一丝恐惧地瞪大眼睛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木旌。
却没注意到直射眉心的弓箭…
头领死了,大队人马顿时乱了。竟很快便被几十人就制压住。
“把木旌带回去。”
景策淡然地看了一眼到死都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的木玉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