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做梦了。
顾父顾母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顾游听不清,身体也仿佛被牵制住,想动却不能动。
只能隐约看见一些他们匆忙地走来走去的轮廓。
下一秒,景策坐在黑暗里。
每每他一出场,顾游就收回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了。
早已深知此套路的顾游摆好姿势,狠狠搓搓手,准备狠狠地踹上他一脚。
回旋踢还是龙抓手?
顾游有些犹豫。
“悠悠。”
景策低沉暗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他身上戏剧性地出现一道月光,照在他完美的侧脸上。
目光灼灼,饱含深情地看着顾游。
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顾游动作一顿,腿部顿时失去了力气。
这…是什么情况?
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如墨的长发随着他的起身微微摆动,他慢慢地走向顾游。
“游游…”
眼看他的手就要覆上自己的脸,顾游满是冷汗地惊醒。
她拍拍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那可是未来要把自己吃得骨头都不剩的大魔王景策啊…
“醒了?”
顾子衿被她吓了一跳,拿在手中的面巾一抖,有些埋怨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很快镇定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把湿透了的面巾放回铜盆。
顾游心有戚戚。这样的景策看着比杀人时候的他还要恐怖。
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裹紧被子。还未等她缓过来,突然想到什么,慌张地回过头,“阿果怎么样了?”
顾子衿低头凝视着语气虚弱的顾游,随后叹了口气,帮她掖好被子。
“阿果从小习武,已无大碍。倒是你…”
难得看到顾子衿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顾游顿时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从被子里伸出手,撒娇地搂住她。
“谢谢姐姐照顾悠悠。”她眉眼弯弯地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顾子衿弹弹她额头,明明动作轻得很,可是下一秒她如玉的肌肤就透出微红来。
“等你好了,和我一起习武。”
顾子衿蹙眉,不容置喙地把她手塞回被子。
要说这顾悠悠的身子骨也是弱到让顾游无语,不过受了点惊吓就昏迷高烧了三天。
怪不得她不过落了水,就早早地脱离剧本。
喉咙中仿佛有小刀在刺着,睡得浑身僵硬的顾游趁着顾子衿去拿药的时候打开面板。
她诧异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
顾厉文和顾子衿好感值通通上涨到了七十分之多,而最让人料想不到的是景策的好感值居然默默变成了-10。
黑化值却一动不动地停在999。
太诡异了。
明明昏迷前还嘲讽了景策…
顾游忍不住怀疑他有受虐倾向。
可是她很快没有时间去想这些,顾府里所有人都轮着来探望她。
她一个接一个地安慰着哭得小脸皱成包子的顾远,唉声叹气个不停的顾厉文。
结果病越来越重。
当天顾子衿就冷了脸,明令禁止任何人前来探望顾游。她总算得了几天清静日子。
……
万物始于春,而成于秋天。
顾游在房中像坐牢似地呆了近乎一个月,才终于能重见天日。
秋风吹起,桂花飘香。
她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大口呼吸着空气中凉爽的香气和自由的味道。
“阿嚏!”
阿果着急忙慌地追出来,为她披上一件薄袄。
“小姐…”她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顾游,“就算皇上召您入宫受礼,也不必如此激动。外面凉着呢。”
顾游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顺便想把头上恼人的首饰往后拨一点。
阿果连忙将她乱挠的手掰下来。生怕她弄乱了从天未亮就开始装扮的行头。
她撇撇嘴,敷衍道,“知道了,快走吧。”
阿果搀着她上了太后派来的软轿。
这是顾游第二次入宫,第一次因为紧张她甚至连这皇宫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掀开轿帘,她好奇地张望着巍峨的宫门。
往日肃穆的深宫高墙似乎透着一丝喜气。
今日是她的郡主册封大典。
要说其实封个郡主什么的也从未有过如此阵仗,可这是太后亲自操办。再加上顾家这次几乎把半个朝廷官员的女儿都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就算朝中有人觉得小题大做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往日里,鸡毛小事都能洋洋洒洒说上几百字的古板大臣们的奏折估计能把小皇帝的桌子摆满。
就连顾厉文在朝中的地位都高了不少。
顾府几乎天天收礼收到手软。然后又在顾游馋得两眼发光的时候被顾厉文义正言辞地退回。
可皇帝的赏赐就不同了。
顾游扶着快压弯自己脖子的冠饰,已经开始在幻想把那间放满了衣服的小屋给腾出来说不定都不够放的。
虽说这皇宫是最尊贵的地方,可像迷宫似的一模一样的宫墙让人忍不住感叹。
这说不定也是一种枷锁。
那小皇帝又是如何的呢?
龙椅上的他看着还是个稚气未脱的俊秀小孩,长发被有条不紊地束起插在金冠中。
他看到顾游的眼中透露着欣喜。
顾游来早了,连早朝都没有结束。她还以为会在门口等上一阵子,结果刚下轿,就被传到了殿上。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投向她,她脊背一僵,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迈着步子。
殿上小皇帝景修远身边大摇大摆地坐着景策,他的气场明晃晃地压过了小皇帝。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往日里的景策似乎总是透着一丝颓靡,仿佛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似的。
这让躺在家里太久的她差点忘了,景策是如何血腥镇压躁动的边陲小镇,清除异党。
又是如何在先帝突然驾崩时,按下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生生让当时只是个幼童的景修远安安稳稳地坐上这用白骨铸成的王位。
他从不是那慈眉善目之人。
正如他现在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漠的表情,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但是他太好看了,连眼底似有若无的疏离也透着让人忍不住接近的欲望。可他身上透出的威慑感又让人望而却步。
所以就算这殿中就连小皇帝也有些怕他,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小皇帝僵直了背,拘谨地挪了挪屁股。好似这龙椅主人不是他,是和景策借的。
不过景策身下的座椅倒是与小皇上的龙椅只差了个图案罢了。
简直嚣张到发指。
顾游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清清嗓子,行了个练习已久的大礼。
景修远笑意盈盈地唤她起身,还似稚气未脱的少年眼中转动着光彩,“此次顾…郡主可是立了不少功劳。”
他扫了一眼殿下低着头的大臣们,沉声道,“不然朕可有得好烦心了,该赏。”
“谢皇上,这都是民女应该做的。”
她起身,真心实意地又施了一礼。
发钱的都是爸爸。
她早就在那神秘老头那看中了几本剑谱。奈何要价实在太高,就算财神猫如今生意再好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看罢了。
“是该赏。”
景策突然淡淡开口,若有似无地睨了一眼有些警惕地看着自己的顾游。
而众人似乎早已习惯。识趣地低着头等他发话。
几年如一日,都是小皇帝说些好听的话,这最后该当如何…
还是得看这景王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