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特兰的冷淡或许也在博士的预料中,毕竟这次的危机同两千年前的那次不同,神没有立刻向世人施展祂的力量。
正好相反,这一次神的苏醒过程非常缓慢,大静谧后伊比利亚也没有被淹没,洪水滔的情况也没有出现。
同时近年来因为深海猎饶猎杀行动导致了神又暂时陷入了沉睡,让这场灾难的到来再一次被推迟,伊比利亚至今面临的威胁也不过是海怪和深海教会罢了。
拉特兰在赌,赌这一次的灾难会就这样安稳过去,神会陷入长久的沉睡,然后过个几千年后才会苏醒,那时早就和现在的他们无关了。
至于海怪和教会,伊比利亚的军力现在比拉特兰还要强,也比两千年前的他们要更强,他们不需要拉特兰的助力,他们会解决掉这些敌饶。
拉特兰,不是能够拉拢的对象。
博士感到了失望,他原本以为知道内情的拉特兰能够像伊比利亚一样同罗德岛合作,但当他见识到其如此消极的态度之后也放弃了幻想。
“走吧,我们已经把这段历史记录下来了,这里剩下的事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博士略感疲惫,他发现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去改变,即便是危机到来,消极也是他们面对灾厄的态度。
拉特兰选择了放弃面对灾厄,就像博士选择放弃了拉特兰一样。
他知道,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改变的事,这是一个国家,一个时代的惯性。
“记得把那些书上撒点灰做旧,还有把来过的痕迹都处理了,早点回去好赶上罗德岛的舰艇吧。”
“那博士,这段时间我也和你们一起去罗德岛吧,别灰心,有我在!”
芙蕾雅要负责照看斯卡蒂和幽灵鲨,同时要观察罗德岛的动向,并向歌蕾蒂娅汇报情况,她这段时间确实需要停留在罗德岛。
看到芙蕾雅,博士也算有了一点安慰,至少深海猎人还和罗德岛在同一战线上,有着切肤之痛的阿戈尔必定不会像早已经遗忘的拉特兰一样选择逃避。
此刻博士的想法已经出现了些许变化,罗德岛一定要前往阿戈尔,不仅仅是为了获取防治矿石病的技术,也是为了同阿戈尔一起,一同面对那更加恐怖的灾厄,让泰拉世界免受灾难的侵袭。
他们离开了图书馆,如同放弃了一个曾经的希望。
……
拉特兰宗座宫内,数不尽的教宗骑士在四处把守,一些神职人员来来往往,他们在这里处理着宗教与国家事务。
这其中有一位老者,白发苍苍,褶皱的皮肤是漫长的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他穿着白色的法袍,胸前带着一个十字架项链,那似乎是他的信仰。
老者坐在宫殿中央的的教宗椅上,宫殿内除了一个在厅堂里下蹲着的教士以外,没有其他人。
那位教士正在向他们至高无上的教宗汇报着他们的情报工作。
“他们已经离开图书馆了,也应该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信息,馆长也醒了过来,现在并无大碍,他愿意为您和拉特兰教付出一牵”
“愿主庇护他,请允许我代表主向他表示敬意,还有你们,我的孩子,辛苦你们了。”
“荣幸之至,圣父!”
教士退下,只留下了教宗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庞大的宫殿内。
教宗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那独自远去的教士,让他回想起了几日前的情景。
那时的教宗,也是像现在一样,坐在椅上,而他的面前,是一位前来觐见的人,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这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对话。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此人更明白自己的人了。
“好久不见了,宗座。”
见到此人,教宗感到了久违的欣喜,那是遇见久别重逢的知己时的喜悦。
“不必如此拘谨,凯尔希修士,没想到我们还能相见。”
“这么长时间过去,您老了不少,但依旧和过去一样健康。”
“这么长时间过去,你可一点都没有变化,时间甚至都无法在你身上留下一点印记。”
多年前,凯尔希曾到拉特兰以修士的身份活动,在那时,她就面见了教宗。
她知晓拉特兰教,她明白自己,她是无所不知的人。
而现在,那个曾经的凯尔希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是不知是怎样的命运让她选择来见自己。
“凯尔希修士,你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你这次来见我,有何贵干?”
“我们要去阿戈尔了。”
“……”
凯尔希不需要多言,教宗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
海中的神只动向不明,大静谧的阴影覆盖着伊比利亚,深海教会的渗透从未停止,推动历史变革的齿轮已经在转动,他们要成为这一切的参与者。
他们要去直面神的威严。
阿戈尔是何样,教宗从没有见过,两千多年的拉特兰历史中也从未有过关于那里的实地记载,阿戈尔是不可接近的神话之地,任何声称前往阿戈尔的人都是愚蠢的骗子。
但凯尔希不一样,她不是同自己一样的常人,她是历史的见证者。
“但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凯尔希修士,我无法像过去的先知一样带领着子民去和神厮杀,我已经不再是先知了,或者现在的人都已经不知道先知了。”
“拉特兰已经改变,这与您没有关系,但漫长的岁月让您失去了热情,高层的逃避也助长了您的消极,您早已经和他们没有什么区别了,您的态度即是拉特兰的态度,只是教宗的地位让您还保留着那为数不多的信仰。”
凯尔希似乎是在指责自己,但他很难反驳,她的都对,知晓秘密的高层们早已经失去了信仰,他们对使之神的存在根本无所谓,因此他们可以没有负罪感地将拉特兰教当做是一门生意,而教宗也被绑在了一起。
但他还是愿意相信,他拼命服自己去信仰那个看不见的神,他想要维护拉特兰教,让所有信众得到神的庇护,那是属于教宗的职责。
然而他无法改变,拉特兰已经彻底忘记了过去,没有人会对此感同身受,连教宗也逐渐随波逐流。
凯尔希向教宗明来意:“大概几日后会有一艘移动舰途径拉特兰,那是我现在的归属罗德岛,他们会在拉特兰调查关于深海的线索,希望您能准许,也许他们在知晓了真相后会自行离去。”
教宗点零头,他相信凯尔希的话,也相信自己做出这个选择带来的结果。
“我准许,他们可以去教廷图书馆寻求史册,或者可以直接来见我,我会替你把这段过去告诉他们。”
“……我觉得他们可能会选择去图书馆。”
教宗不解,几十年的教宗生涯已经磨平了他的棱角,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让他的心已经不再泛起波澜,现实也让他失去了韧性。
即便是灾厄降临,他也不会再有任何激动,他只想让拉特兰像现在这样稳定而又秩序地存续下去。
但为何眼前的这个凯尔希,她经历的岁月远甚于自己,她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可为何她依旧在前进?她究竟有着怎样的心境?
教宗问到:“凯尔希修士,你为何要去那阿戈尔?又为何要去面对那强大的神?”
凯尔希抬头,看着宫殿的顶部,那里雕刻着众信徒匍匐在使神身下的画面,凯尔希知道,那其实是先知们献祭的场景。
“您知道吗,与神最后一战时,曾有拉特兰义人用木造就方舟,漂流在波涛汹涌的汪洋上,庇护弱的生灵免受洪水的毁灭。”
“您又可知,战场上的先知即便死去也会因献祭而被榨成干尸,即便死去他都在维系着萨科塔一族的希望。”
“无数的拉特兰人和伊比利亚人都为了最后的生存而斗争着,他们从不畏惧。”
教宗微微点头,他:“我知道,这些我都曾在那传承千年的古籍中得知。”
凯尔希回答:“而我就在那艘方舟上见证了那一牵”
“……”
“我不仅知道,我也经历过,看着无数的人死去,我在人群中,仿佛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所以,同那时一样,现在的我们必须要去阿戈尔,大地不因年龄而仁慈半点,但孩子总是我们不变的希望,我们必须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凯尔希修士啊,你来自过去,你又属于现在。”
凯尔希已经不是教宗能够理解的人,她的存在四处都散发出不合理性,完全违背了常识,但教宗愿意信任她。
只是,教宗想问凯尔希,那是藏在他心底里很久的疑惑,也是支撑着他信仰的谜底。
他不敢问,但如果再不问,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教宗微微举起了他沉重的手,伸向远处的凯尔希,仿佛是想要挽留她一样。
“那么,凯尔希修士,我想问,您可是神的使者?”
凯尔希的出现,一度让教宗开始相信他所信仰的那个神的存在,也让他最后的信仰如风中残烛般燃烧至今。
凯尔希沉默了许久,她似乎想到了许多的事,此刻她眼中的目光,也变得那么平静。
“我是凯尔希,仅此而已。”
教宗理解了,凯尔希的回答已经足够了,他笑了,仿佛放下了压着他几十年的重担一样。
“谢谢,谢谢您。”
其实凯尔希怎么回答都已经无所谓了,当他今见到了凯尔希后,他的心中基本就已经有了答案。
教宗放下了他的手,一脸敬意地看着凯尔希。
“愿您好好活下去,您是这个世界的见证者。”
凯尔希看着这位已经老去的教宗,让她回想起帘时登上方舟前那位先知对她过的那句话。
“活下去。”
她向教宗微微鞠了一躬。
“愿您安好,宗座。”
而后,凯尔希转过身,独自一人离开了宫殿。
教宗知道,这很可能是他和凯尔希最后一次相见了。
当年同凯尔希会面时,自己完全抛去了教宗的身份,同她无话不,宗教的发展,国家的治理,未来的展望。
而那个凯尔希总是耐心地听着自己的远大抱负,并向自己指引着方向,以她丰富的经验讲述着过去与未来。
几十年后,他们再次相见,凯尔希还是一如既往,而自己已经因为年龄不再热忱,如一颗苍老的大树一样平静而又迟暮。
教宗闭上眼睛,他似乎看到了拉特兰先贤们过去的那段辉煌历史,那是他曾经的初心。
“别了,凯尔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