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我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明儿你多观察一下，看看这些铁匠里谁说话有分量。”
“夫人的意思是要从里面选个村长？”
程雪笑着颔首，继续又说：
“总要有个领头人，否则这么多人不好管理。不止如此，你还要考虑原来村民闻讯回来的可能。”
相信很快“山匪被剿”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北境、辽东，乃至凉燕京城。原村民是被迫离乡，闻讯不可能不归家。
幽彦也觉这事重要，拱手行礼，匆匆离开。
白术端着老早备好的热水进来——
“夫人跟大小姐烫烫脚吧。大少爷，忻少爷，您们屋子也给备了热水。”
言懿忻还好，李恒跟李悦是真的累了。
两位少年郎冲程雪行过礼，起身离开。李悦胡乱洗漱一番，钻进被窝，沉沉睡去。反倒是程雪，烫了脚也没有睡意，最后披上斗篷，准备出去转转。
“夫人睡不着吗？”白术轻声问。
虽然他们说这些话没毛病，可嗓门太大了，白术姐说夫人昨天下半夜才睡，可不能被吵醒。
程雪闻言放松，冲大伙儿维护秩序道：
众人明显不想走，吃药跟填饱肚子，自然后者更重要。毕竟药材已经在手里，粮食却一粒都没有。
眼瞧大家不散，三个姑娘都有些着急，白果又不敢真的撵，小手紧张的不停捏着衣摆。
“昨天没来及看病的铁匠都有谁，请站在东边。看过的就站在西边，谢谢大家配合。”
索性还算发现的早，再加上他们又都是手艺人，肖松还是个仁慈的将军，这才肯耗费大量药材来医治。
白术被夸的不好意思，自谦说句“哪有”，害羞起头。
程雪让白术把门打开，快步走到车队跟前。马车不止拉回来了粮食，还拉回不少青砖、红砖、还有黄泥。
白果眼神好使，指着远处的黑影道：
“来了来了，应该是拉粮车回来了。”
“所以说‘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我跟老爷就是如此，不然也摊不上你们。”程雪趁机夸赞一下。
转天寅正，白果穿好衣服出来倒夜壶，看到门口的景象，差点没把壶扔了。
大家都还算善解人意，白薇跟白术心里不是滋味，纷纷走过来用眼神询问。
以前觉得这声特别细痒人，可现在却觉得十分悦耳。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短期内是恢复不了。就算不咳了，做事时也要注意，否则还得犯病。”程雪幽幽回答。
“可不咋地，比以前那几个强百套。”
有记性好的铁匠认出了她们，能精准叫出名字。
白果是道道地地辽东人，由她搭话最合适。
田茂跟车回来，冲她拱手行礼，说：
“李夫人这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呢。”
声音急促但没喊，就怕惊动了门口聚集的人。白术刚回来躺下，闻声也起来穿衣，跟着出来。
小姑娘下意识的话语，顿时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村口，很快，村头就传来车轱辘“吱哟……吱哟……”的声音。
“哎哟李夫人，对不住啊，把您给惊动了。”
“大家起这么早有事啊？啥事儿啊？”
快走几步后，惊喜的确认说：
“李夫人咋样？昨天看病那么久，累坏了吧。”
“这下大家放心吧，粮食拉回来了。每家每户都有粮，排队站好，谁挤就给谁最后发。”
“那是强百套？得强千套，强万套。大伙儿说对不对啊。”
“对，那咋不对呢！”
“是啊，还有李大小姐，真没想到新来的府尹大人的内眷这么能干。”
“白果姑娘，这都早上了，我们能不能领些粮食回去做饭，都饿了。”
“大家心疼我们夫人、小姐的心意，我理解。不过粮食还得回家等待。等粮食拉过来就给你们分。昨天发给你们的药都喝没？晨起空腹喝汤药好，快回家熬药去吧。”
“……”
这人刚说完，大家就自发的就排队站好，不再拥挤。
“李夫人快回去歇着，我们的身子抗造，能撑住。”
“对对对，咱大伙儿快配合，排队站好。”
“白果眼神真好使。夫人，粮食拉回来了。”
职业病这个词不是说说而已，放任下去是真的能要人命。
有一户比较严重，白术蹙眉道：
“夫人，这些人得多久才能好？听着声音，感觉腔子都要震坏了。”
这还真不是危言耸听，是极有可能。
“嘘——嘘——”白果忙不迭比出噤声的手势。
程雪盯着一双大红眼睛，轻轻摇头道：
“没事，我能撑住。”
“他们也真是好命，碰到了夫人跟肖主帅。否则这么继续下去，还不得患肺痨？”
三个人来到院门口，见是铁匠及其家人，顿时松口气。
不是他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山上圈禁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被救，看到希望，不想是空欢喜异常。
“幽彦管事跟下趟车回来，我这批带回来一百石粮，下批会更多。”
没有打开院门，就隔着栅栏跟他们对话。
“白……白薇姐，大门口站了好些人，咋回事？”
程雪“嗯”一声回答，她赶紧灌个汤婆子，陪着一起。
“哦，饿了啊。”白果理解的点点头，笑着又说，“关于粮食都别着急，已经有人上山拉了，我们也没吃，都刚起来。”
白薇单手把住栅栏，足下一点，轻松翻到外面。
二人走在寂静漆黑的村子，谁也没有说话。偶尔路过人家时，还能听到铁匠的“咳儿咔儿”的声音。
“睡不着，拉回来多少粮食，幽彦呢？”
……
一石相当于现代的一百二十斤，别看有一千二百斤粮，狼多肉少，将近三百张嘴等着吃，计划着来发放顶多是五天。
“你跟我透个准话，山上到底有多少粮。”
“那不清楚，反正老多了，这才拉回来一个仓的一半，还有好几个仓呢。”
程雪听到这话，登时心跳加速。磨盘山囤粮又囤兵器，这是准备干啥？起兵造反吗？
如果苏侯准备造反，朝廷命他回去应该推三阻四而不是这么痛快，这其中难道还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