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田里到处都是人，每个人挥舞着镰刀，不抬头的“刷刷刷……”抢秋。
跟春耕一样，讲究一个“快”。不然粮食都得被麻雀糟蹋了。高粱、小米、稻子啥的，都是它们惦记的对象。即便做了稻草人也于事无补。
不过今年村里税粮不用愁，减一半，能省不少银子，可以过个肥年。
程雪看着白芷极力追赶李恬、李恒的样子，笑着颔首，说：
“你妹妹虽然不大，但很懂事。你们兄妹四个也都挺好，可见你们爹娘没少在你们身上下功夫。”
玉娘没有跟来，中午短工需要吃饭，她得抓紧做。依着程雪，白芍都不用跟，在家里帮她打下手，正好。可人家说啥都不同意，她也没法推脱，只能带在身边。
“夫人说的极是，爹娘教我们兄妹好多，只是我们愚钝，只学个皮毛，还得继续加强。”
白芍俨然是在学双亲的谦逊，但学的明显不到家，顾头不顾腚。程雪忍俊不禁，“噗嗤——”轻笑，等白芍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想要找补但木已成舟，只能尴尬赔笑，撒娇般的唤了声“夫人”。
来这边有些日子，主家为人什么样，他们都了解。宅心仁厚，讲究不多，没有架子。所以她亲昵的撒娇，并不会让主家厌烦，十分放心。
程雪宠溺说声“好”，没再打趣她。
十六了，讲道理是说亲的年纪，可他们这样的身籍，注定要成亲很晚，而且生的孩子也是奴籍。
短期内她没想过买人，看来得耽误天冬、白芍几年了。
“夫人，下午没事的话，奴婢想跟妹妹一起，把家里的窗户、窗缝糊上。”
“行，忙完就回去，最近身边不需要人。”
白芍见她误会，忙摇头解释：
“夫人，是咱们家的窗户跟窗缝。村西那边的房子不急，再等几天。”
程雪闻言笑着颔首——
“那吃完饭打点浆子，咱们利用下午的时间，把所有房子的窗户都糊上，包括冬天种菜的屋子。”
“不用的夫人……”
“一起做吧，正好我也活动活动。”程雪打断她的话。
不能干重活是真，但适当活动很有必要，更何况就裁纸、抹浆，累不到哪儿去。
离老远就看到李恒、言懿忻，两个人带着草帽、挥舞着镰刀，在田里干活。
白芷追在姐弟俩的身后，见李恬直接蹦下去，白芍倒抽口凉气。
“没事，庄稼院出身的孩子，都会干活儿。你别责备白芷，甜甜是做惯了的。”
他见过几白芍训斥天麻、白芷，跟李悦明显不同，很有长姐的样子，威严，震慑力足。天冬做为长兄，轻易不吱声，但能看出来，姐弟三个也都怕大哥。
白芍应“是”，见妹妹抱着李怀，这才松口气。还没等她完全放松，就看到大少爷把二少爷接过去了。
妹妹白芷想要阻止，却被李恒一记眼神，急忙收手。明明白芷比大少爷年长三岁，可刚才他的眼神……
别说妹妹害怕，她也有点骇然。
“夫人，二少爷年幼，真的可以下地吗？”
“没事儿，白芷不是跟着呢嘛！甜甜像他这么大时也在地里混。那个时候能干的不多，就铺排高粱杆啥的。”
白芍是在庄子长大，周边村落的孩子啥样她清楚，可到底是举人老爷家的千金、公子，这么不讲究的下地，会不会失了身份？
“四柱家的，忙着呢？”
“是啊嫂子，趁大哥休息，我们抓紧把忻哥儿的三十亩地抢出来。”郭四柱媳妇回答。
她喂奶、怕抻，不能干重活，就在地头绑高粱。
三十亩地全种的高粱，已经联系好了酒坊，晾干以后那边派车来拉，价格很公道。
一旁筐里的小留住听到母亲声音，顿时不乐意的“吭叽”。
程雪上手摸摸，没尿也没拉。
“饿了吗？”
“没有，刚喂完，长心眼儿了，想让人抱着哄他睡。”言语间透露着些许无奈。
当然，小婴孩啥都不懂，不存在无理取闹，毕竟往日都是母亲哄着睡觉。
程雪伸手抱起孩子，一边哄一边说：
“你忙着吧，等下睡着给你送来。”
“不用的嫂子，我……”
“听话，抓紧干活，孩子不用担心。”程雪说完，直接抱孩子离开，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走出一段距离，白芍自然的接过去，帮他在自己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轻轻拍着。
这么熟练，可见白芷跟天麻都是她带大的。
看她就想到了李悦，长女都不容易啊！
地里的李怀跟李恬当年一样，正铺排高粱杆。这东西晒干后扎捆，留着冬天当柴禾烧。
白芷会干农活儿，挖生、刨地瓜、摘高粱头等，什么都行。但因为担忧李怀，时不时就得瞅一眼，所以进度有些慢。
“白芷别瞅他、快点干，这两块地是哥跟大哥一起收，咱得帮他们。”李恬边说边干活。
把高粱头冲里，小心放入篮子后，拎着去地头。
李忠一看是二小姐，“哎哟”一声要起身，却被她出声制止了。
“忠伯别哎哟，你家没来之前，这些活儿都是我娘、我姐、我哥、还有我，四个人做。做惯了，不会累。忠伯抓紧把高粱系好，拿去村头晾晒，不然地儿就被人占了。”
最后一句她说的声音很小，李忠听了笑着接过篮子，等他再抬头时李恬已经拎个空篮子又进地了。
一看就是常干活，沿着垄沟走的特别稳，根本不会摔。
程雪二人走到跟前，李忠赶紧起身、行礼——
“夫人来了。”
“咋样，还顺利不？”
“回夫人，一切都很顺利。”
程雪听到回答点点头，虽然还没去其他地方看，但这几日他的“保守”，口中的“顺利”应该会有惊喜。
见李恬拎土篮回来，篮子里装了五个高粱头，再能干手劲儿也有限，这就算不错了。
“娘，四蛋在那边铺高粱杆呢，我安排的。”
看着邀功的小女儿，程雪笑着把她头上粘的东西拿掉，轻摸她的小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