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还有杨青林挨揍流出的鲜血，浸入半干不干的泥土，在暖色烛光下更加刺眼，淡淡血腥味掺杂着泥腥味一起令人几度反胃。
叶芸踢了秦铮一脚。
秦铮见好就收，麻溜站起身，抬手拍拍膝盖上沾的泥土傻笑道：“媳妇儿，这可不是我不跪，我纯粹是怕你低着头跟我说话会累得慌！”
油嘴滑舌。
叶芸幽幽揉了揉太阳穴，“秦铮，你就不担心我被刚刚那副画面吓到吗？”
但凡她胆小一点就腿软了。
“呀！”秦铮一拍脑袋，懊悔不已，“媳妇儿我忘了，我寻思你这性子都敢拿刀砍人，这点小场面应该不至于吧？”
小、小场面？
叶芸沉默了两秒，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说得好，下次不要说了。”
秦铮点点头，“好。”
嗯，还知道好。
“不过媳妇儿，我没动手，我让人把他绑来之后就去接你了，你说过不让我打架，我都听你话的。”秦铮低声补充，低头认真地瞧着她。
刚硬的脸，眼神倒是挺乖。
叶芸扯了扯嘴角，“需要我夸夸你吗？”
秦铮眼神一亮，“可以吗？”
“……”
可以你个头！
叶芸深吸一口气，果断纠正：“秦铮，我不是不让你做这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为我出气，但是如果杨青林在你手上出了问题，你知道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吗？”
秦铮点头，这次倒是一本正经道：“媳妇儿，我知道。”
“你确定知道？”
“嗯，媳妇儿，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怕我因为这件事折进去，但我更心疼你，我也想依靠正当手段为你讨个公道，可我们无法低估恶人的卑劣性，如果法律不能做到公正，那么暴力就是唯一的选择。”
叶芸倒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深奥的话，气笑了。
“行，你真是越来越能耐。”
“不，媳妇儿，我是想替你出气。”秦铮皱起了眉心，双手搂住她的腰，委屈巴巴地俯身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嗓音低哑：“福尔摩斯书中说过，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叶芸微愣，“谁教你的？”
“江远刚说的。”
“咳咳咳……”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呛咳，显然是被秦铮气到了。
叶芸顺着声音抬头寻去。
两道人影正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扒着墙边瞧着他俩，接触到叶芸如炬般的目光，江远心虚地背过了身去，捏着拳头遮嘴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叶芸：“……”
很好，江远这人一看就是很会读书的样子，谁让人家是开书店的呢！
“绑架杨青林是谁出的主意？”
秦铮脱口而出：“顾瑾。”
“喂喂喂！”顾瑾也吓得一下蹿出来，嘴里的香烟都吓掉了，他匆匆接住，瞪大了眼睛不忿嚷嚷道：“秦铮你个白眼狼！我给你出招是为了让你给叶芸出气，不是让你扭头就卖我的！”
秦铮不管他，一脸真诚地瞧着叶芸：“就是顾瑾。”
“叶芸你别听他瞎说！是他先起的念头，不过就是我先说出来了而已！”顾瑾跟着嚷嚷得更甚，不忘朝秦铮冷哼一声：“你说好了不卖我，狗男人，不讲武德！”
“不管，就是你说的，你还亲自去接了江远过来。”
“靠，是你让我喊的他啊！”
“你是主谋。”
“你才是！秦铮你个不要脸的王八犊子！”
“你要脸，你脸皮比城墙厚。”
“你不要脸！”
“你脸皮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叶芸只觉得一个头都跟着两个大了。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啊。”
旁边传来一声浅浅叹息，在两个男人的吵闹声中清淡又清晰。
叶芸趣味挑眉。
刘婉眉眼含笑，眼底溢着真诚实意的羡慕，笑眯眯的说：“秦队长一看就不是个轻易被人拿捏的人，在外面应该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但在你面前……他好像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你。”
叶芸沉默两秒，点头。
“你和杨青林……”
唰的一下，刘婉几乎刹那间脸上笑容尽失，眼神骤冷，“以前是我瞎了眼，才会被他蒙骗，当初他打败陈振兴的那些服装深深吸引了我，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那么有才华有胆识的人？
我被他的能力所折服，心甘情愿地跟随在他身边，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顺着，谁想到，他吸引我的那些东西都是偷来的。
其实他除了那几张设计图之外并没有其他可取之处，我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他的才华让我在脑海中给他加了一层美好的幻想，忽略了他的本质。
阴险，高傲，易怒，这些才是他的本性。
一想到我曾经喜欢过这样的一个人，就觉得无比恶心！”
刘婉说这些话时，眉眼之间压不住的嫌恶，任谁被这般欺骗过都无法做到平静。
就好像你被一个华丽的蛋糕吸引，你甚至为了这个蛋糕做出了许多违背道德与本心的事情，结果有一天突然发现它内里其实里面都是屎。
想想就恶心。
叶芸不会安慰人，只说：“还好，起码你及时止损了。”
“是啊，还好及时止损了。”
“那祝你以后天天开心。”
“谢谢你，叶芸。”刘婉笑，目光真诚地瞧着她。
如果有酒的话，她真的很想拉着叶芸当场喝一杯，感谢叶芸把她拉出泥泞，也庆祝她重获清醒。
叶芸淡淡笑了笑。
这时江远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他神情看起来有些拘谨，朝叶芸走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低声说：“叶芸，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江远你想撬墙角啊？”
顾瑾立即喊道。
“撬墙角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后面排队去！”
秦铮抬眼，把叶芸揽进怀里，眼神带有一丝复杂地凝视着江远。
江远抿唇瞥了他二人一眼，没明说，询问的眼神最终还是隔着薄薄镜片看向了叶芸。
叶芸点头。
“走吧，出去说。”
楼里血腥味刺鼻，叶芸让秦铮先安静等一会儿，揣着肚子转身朝外走去，身后，江远紧紧跟上了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