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着声音向殿外看去,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换了身灰色长袍,头发随便用木簪子扎起来的朱载坖。
“臣等参见陛下!”沈王反应最快,立马起身说道。
跟着他几十号人都纷纷起身,行礼拜见这陌生的天子。
朱载坖一脸冷峻,并没有立刻让他们平身,而是死死地盯着一只脚停在半空中的代王。
包括代王在内的朱家藩王们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好像一股股冰锥刺入他们血管里。
随着朱载坖的到来,一股无形的墙倒塌在他们身上一样,让每个人呼吸都紧促起来。
“这就是龙气吗?”沈王心里说道。
在他身旁的鲁王心里想,“这位爷朝会时看着挺和善的,怎么现在是这样的气场?看来也不是个善茬啊!”
朱家藩王们,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了。
朱载坖冷酷的表情一秒切换成微笑,“代王叔好身手,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如此灵巧!”
众人被这丝滑变脸惊呆了。
代王不知所措,刚刚还一脸铁青的皇帝怎么突然这么亲切了,于是试探道,“陛下恕罪!臣不该如此殴打陛下的奴婢!”
朱载坖看着他只是微微躬身并明天跪下的打算,虽然心里但嘴上说到,“代王叔不必如此,我们都是朱家人,太祖高皇帝的后裔!不分你我!”
“朕的奴婢就是你们的奴婢,没什么打不得骂不得的!哈哈哈…”
随着这一声清爽的笑声,众人的紧张才缓和了些。
代王道,“哈哈哈,谢陛下厚待!陛下说的是,天下都是我们朱家的,陛下的也是我们的哈哈哈哈!”
朱载坖身后的冯保一副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瞥了代王一下。
“来来来,都坐吧!今儿是家宴,没那么多君臣规矩!”
众人将信将疑的坐下。
朱载坖坐到龙椅上,“代王叔,来来来!坐到朕身边来!”
“陛下,臣何德何能…”
“哎!都说了今日没什么君臣,你是这一些藩王中年纪最大的,长者为尊嘛!”
代王欣喜若狂,松了松勒的大肚子难受的玉带,笑呵呵的走到朱载坖身边。
“那臣就不客气了昂!”
朱载坖拍了拍代王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来来,那些小的也坐,这些都是你们的叔辈,侄辈,都是一家人,正好你们也熟悉熟悉!”
被朱载坖点名的几位小藩王,带着躲闪的眼神看了看他,彼此推搡着坐下。
今日在场的并不是朱家宗室的人全部,只是20多个藩王而已,还有其他爵位更低的宗室们俸禄和财富根本没办法和这些藩王们相比,等朱载坖收拾这些大礼包们之后,再给那边底层宗室随便找个活法就行了。
等所有人都坐下之后,却看着眼前的一碗白米粥,一个个不知所措。
“咱们朱家已经好多年没有聚一聚了!”朱载坖看着他们,“今日我们就好好吃个饭,一起叙叙旧!”
“陛下,我们也是很久没有面见圣颜许久了!”代王眯着眼,挤着三下巴,“但是您看,这些奴婢胆子大的呀!”他看了一眼刚刚自己打的的太监“居然敢上这种猪都不吃的东西!”
说完,回过头来,却看见正在喝粥的皇帝拿着勺子看着自己。
顿时,代王眼球差点炸裂开来。
沈王和鲁王一副幸灾乐祸的眼神彼此对视了一眼。
他们二人自来到京城之后就天天一起聊天吃饭喝酒,彼此的性格很合得来,在如今这群形同陌路的朱家人中算是关系最好的两个人了。
其他藩王们也都惊呆了,一个个低着头假装没看见。
殿内一片死寂。
“代王叔说什么?”朱载坖微笑道。
“陛…陛下!”代王口吃起来,“臣…臣说他们…招待…不…不周”
“哦,是朕这样安排的,说起来惭愧,国库啊,现在就剩下20万了,宫里都没有像样的开支,不瞒你说,朕都好几天没吃肉啦!”
“所以不得不如此,委屈委屈你们了!”
代王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不委屈,不委屈…”
马上吃几口白米粥,一脸挣扎的咽了下去。
娇生惯养的他哪里吃得下这种东西呢?
“陛下,国库真的快没钱了吗?”
沈王突然插话道。
朱载坖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那是忧虑的神色。
顿时,对沈王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的留在了朱载坖心中。
“是啊,各位有所不知,国库过去一年都是亏损的状态,甚至官员们的俸禄,都已经欠了好几个月的了啊…”
“哎…”
众人啧啧称奇,满脸震惊的窃窃私语起来。
第一次听说国库穷的皇帝都吃白米粥了!
真的假的!
鲁王也随即开口,“没想到陛下艰苦至此,臣等远在封地也帮不上什么忙,无法为君分忧,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啊!”
朱载坖心里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大礼包的帮助可是大大的有!
见皇帝没有回答,鲁王意识到这波马屁拍到马蹄上了,低头乖乖吃他的粥。
沈王想开口说自己可以帮助国库出点钱,但是又不敢做出头鸟,于是干脆埋起头喝起粥来。
他敢第一个开这个口,剩下的那些藩王肯定会吃了自己的。
“陛下,国库真的只剩20万两了吗?原来朝廷这么辛苦的吗??”
喝不惯白米粥的代王吐了口粥,放下勺子说道。
朱载坖顿时火冒三丈。
我尼玛!
什么意思?
朕都重复两遍了国库没钱,你说是不是真的?
朱载坖立刻恢复到冷酷的表情,“假的,朕可能是算错昨日户部的账了!”
此言一出,空间再次安静下来。
小藩王们吓得手中的碗都差点落下来,纷纷放到桌子上看向龙椅。
代王意识到自己惹毛了皇帝,刚刚开口,“陛下,臣绝无…”
“看来朕就是算错账了!”
“陛下!”
“那朕现在来算算几笔账,代王看看朕的数术如何?”
“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
代王终于知道跪了下来,宽长衣袖把碗勺连带着摔在地上。
玉碗玉勺碎裂在地上,随即一片白色在它们
“第一笔账,你刚刚殴打朕的奴婢,皇极殿内无礼咆哮,这怎么算?”
“陛下,我…我…”
“第二笔账,你刚刚说朕是猪,这又怎么算?”
“我没有!陛下!我没有…”
“第三笔账!”朱载坖语速飞快,根本不给代王反应时间,“过去一年中朝廷收到了五次弹劾你杀人夺妻,擅自开矿,贪墨盐税的奏疏,这一笔账又怎么算?”
朱载坖一声怒吼,头发胡子发白的代王彻底无力的倒在地上,手脚不停的颤抖。
像是待宰前的猪一样。
皇极殿所有人都迅速站了起来,一个个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们又感受到了那该死的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