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最著名的歌姬便是“秦淮八艳”了，这八人之中名气最大的自然是陈圆圆。
毕竟吴三桂的“冲冠一怒为红颜”让她成为了红颜祸水的代名词。
其次便是柳如是了，她同钱谦益老夫少妻的结合也是轰动一时。
钱谦益正式用八抬大轿将柳如是迎进门，是完全不符合当时礼法的。
一般的纳妾压根就没有任何仪式，多是偷偷摸摸的。
不过柳如是对钱谦益也算的上是不离不弃，在钱谦益落难之时多方奔走，将其救出牢笼！
最让人敬佩的还是她的气节，钱谦益降清后，柳如是誓死不愿跟随其进京，并不断劝说其反清。
钱谦益降清后其实只在京师呆了三个月就辞官了，之后一直在暗中资助反清，并多次参与策划了前明将领反正。
包括他的学生郑成功反攻南京，钱谦益也参与了策划！
秦淮八艳的排名颇有争议，不过从民族大义这点来看，柳如是位列秦淮八艳之首也算是实至名归。
尽管此时的柳如是应该才只有13岁，不过出于对她的好奇，李献忠还是决定冒险见上一面。
为了招待好李献忠，汪士明将自己在瘦西湖畔的一座别院让出来，作为李献忠在扬州的落脚点。
而这里自然是戒备森严，张之极的人马负责别院外围的保卫工作。
李献忠自己的护卫营则负责别院内的安全，此外还有锦衣卫同情报司的暗卫，可谓是处处设防。
毕竟现在有了火铳这玩意，虽然李献忠自己的身手不错，但碰到火铳他同样挡不住。
如今身处扬州他自然是不敢大意。
虽说已经接近了江南，不过十一月的扬州依然是寒风刺骨，原本有些微醉的李献忠被这凉风一吹顿时清醒了许多。
在一众护卫的引领下，他穿过了花园的假山流水，终于来到了今晚的目的地。
“藏珍阁”三个烫金大字，在灯笼的照耀下依然是溢彩流光！
走进藏珍阁李献忠立刻感受到了温暖，尽管室外已经是寒风刺骨，不过炭火使得这里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暖阁。
很快一阵琵琶声便传到了李献忠的耳中。
不过同一般青楼悠扬的琴声不同，柳如是的琵琶十分急切，似乎有千军万马的拼杀的气势。
尽管李献忠不是十分精通音律，不过他也知道柳如是所弹奏的乃是古曲《十面埋伏》。
李献忠说道：“本王原以为江南女子应该喜欢《春江花月夜》这类婉约的曲子，没想到姑娘却是另类！”
这时柳如是抱着琵琶起身向李献忠行了一礼。
柳如是一身青色的锦袍，虽然不像大多数青楼女子穿的那般艳丽，倒也有几分素雅。
不过看到了她的面容之后李献忠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倒不是说柳如是不漂亮。
虽然13岁的她看上去还是略显青涩，不过精致的五官轮廓，加上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定然是一个大美女。
只不过李献忠如今也算得上是这方面的老手了，各种佳人接触的不少，说实话柳如是并没有太惊艳到他。
主要还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秦淮八艳之首”的名头实在太大。
不过很快李献忠就感受到了柳如是不一样的地方。
柳如是说道：“王爷出身辽东将门，奴家以为王爷喜欢金戈铁马，不想王爷却喜欢《春江花月夜》！”
看来柳如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大老粗了。
江南的风气历来如此，秦淮河的消费不低，能长期出入那里的多是江南的富家子弟。
这些人婚姻都是讲究家族背景的，即便是他们自己再不喜欢正妻也是不敢得罪她们的娘家。
即便是秦淮河的头牌，其最好的归宿也不过是被那些喜欢卖弄诗文，附庸风雅的文人看中，赎身做一个小妾罢了。
李献忠自然是不能叫柳如是给看轻了。
他说道：“若虚先生孤篇压全唐之作，本王虽然粗通文墨，总还是听过的！”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在江南士绅的口中，辽东郡王李献忠不过是一介武夫。
柳如是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王爷不但长相英俊，居然还能同自己讨论诗文。
柳如是一下子也来了兴致，她说道：“奴家这里还有一首《春江花月夜》，不知道王爷可否听过？”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这首《春江花月夜》乃是隋炀帝杨广所作，流传的并不广，柳如是是想故意刁难下李献忠。
却不料李献忠说道：“世人只知道杨广的斑斑劣迹，却不知其诗词造诣是历代君王之冠；恐怕也只有南唐的李后主与其在伯仲之间！”
“本王看来，这首《春江花月夜》构思奇巧，别具一格，并不比张若虚的差。”
“若是本王没有记错，杨广的《春江花月夜》共有两首，这只是其中之一。”
“另一首则是：夜露含花气，春潭漾月晖。汉水逢游女，湘川值二妃。”
此时的柳如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献忠。
辽东李家虽然是将门，但毕竟也是大家族，李献忠知道一些唐诗宋词也不足为奇。
可是隋炀帝杨广的名声很差，他的诗更是极为冷门。
莫说是李献忠，即便是一些附庸风雅的江南文人恐怕也未必知晓！
李献忠不但知道第一首，还能应出第二首，那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喜欢杨广的诗。
绝非是一介武夫！
柳如是说道：“王爷既然喜欢杨广的诗，也应当听过这首《幸江都作诗》了。”
“求归不得去，真成遭个春。鸟声争劝酒，梅花笑杀人。”
柳如是说出这首诗后，只见李献忠的脸色一沉，有些不悦的说道：“此诗乃是杨广被困扬州时所作，如今本王挥师扬州，姑娘这是在诅咒本王不成？”
柳如是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是义正词严的说道：“王爷助纣为虐，挑起战事，逼死崇祯皇帝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此时李献忠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他说道：“这薰香有问题！”
然后便晕了过去！
柳如是推了一下李献忠，轻声说道：“王爷，你没事吧！”
见李献忠没有反应，她便拔下了自己的金簪！
对着昏迷中的李献忠说道：“王爷，柳隐也是情非得已，杀你一人便能拯救江南的苍生；对王爷的亏欠，只有来生弥补了！”
说罢她手中的金簪便向李献忠的脖颈处扎了下去！
此时只见李献忠突然睁开了双眼，一只手迅速握夺过了柳如是的金簪，将其推倒在地！
李献忠骂了一句：“你竟然真的敢行刺本王，不要命了？”
然后屋外的侍卫冲了进来。
李献忠摆了摆手说道：“本王无碍，伱们将熏香熄灭了就成！”
这时李献忠从自己的颈项部拔出了一根银针，说道：“你很聪明，既没有打开窗户通风，让自己靠近窗户引起本王的怀疑。”
“身上也没有携带提神醒脑的药材，让本王闻出异常的味道。”
“我猜你一定是长时间闻这种迷香，对它产生了一定的抗性，所以可以确保自己比本王更晚昏厥过去！”
李献忠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情报司也是用类似的方法训练特工。
将自己同目标置于相同的环境下，可以确保迷倒对方而自己仍然保持清醒！
李献忠前世是中医世家，所以嗅觉还是要比常人敏感，他一进房间就觉得这里的檀香似乎比平常多了一点味道。
早就趁柳如是不注意的时候，将一根银针扎入了自己的风池穴，确保自己可以保持长时间的清醒。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看着诧异的柳如是，他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哪些江南士绅派你来行刺本王的？”
“让我猜猜是复社还是东林党？”
前世他还是对秦淮八艳很感兴趣的，所以柳如是的底细他很清楚。
柳如是原为歌妓，能画工诗。
初嫁云间孝廉为妾，从孝廉学诗。后被抛弃，游历于吴越间。
她曾经有意于陈子龙，陈子龙就是南直隶松江府人，汪士明说她来自于松江，很显然这个时候柳如是应该同陈子龙在一起。
而陈子龙又是复社的主要成员之一。
见柳如是低头不语，李献忠说道：“陈子龙的夫人张孺乃是江南的大族，他是断然不敢纳了你的，无非是利用你罢了！”
柳如是十分惊讶的看着李献忠，说道：“王爷怎么会知道这些？”
李献忠有些得意的说道：“陈子龙的诗词倒是写的不错，算盘也打的够精，只可惜他碰上了本王。”
“他是不是同你说，若是失败就说是徽商汪士明指使你干的，这样一来本王就会迁怒于徽商，他们就会一同反对本王推行‘弘光新政’了！”
“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手握大量的财富，却从来不纳税，赋税便只得由那些平民百姓承担。久而久之，富者愈富，贫者愈贫。”
“百姓活不下去了，可不就要造反了吗？”
柳如是说道：“王爷说的这些大道理，小女子不懂。”
“可是天行有常，王爷拥立福王谋反，搞得天下大乱，这是莫大的罪孽！”
李献忠笑着说道：“当初成祖朱棣‘奉天靖难’才是造反，当今弘光天子有万历爷的遗诏，太后张嫣亲自鉴定，确认为万历爷旨意！”
“本王奉旨讨逆，何来造反一说？”
“本王拿人不需要你的口供！”
然后他又对护卫说道：“松江陈子龙欲行刺本王，罪不容恕，传令抓捕陈子龙，择日凌迟！”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王就不诛他的九族了；不用审了，直接夷灭三族！”
柳如是说道：“王爷好大的口气，如今这江南还不是您的治下吧？”
李献忠耸了耸肩，说道：“本王的辽东水师已经占领了崇明，直接让他们拿下松江抓捕反贼即可！”
然后他又当着柳如是的面说道：“复社涉嫌谋害本王，传令南京守备太监崔文升，立刻取缔复社，并抓捕其主要成员！”
看着柳如是吃惊的表情，李献忠笑着说道：“你是不是不相信南京的留守太监以及六部官员，会听本王的号令？”
“这样我们打个赌，若是他们拒不执行本王的命令，取缔复社，并抓捕其主要成员，那么本王就将你放归，这次行刺我只当没有发生过。”
“可要是他们执行了本王的命令，你便要出来指证陈子龙是本次行刺的幕后主使！”
柳如是想了一下，即便是李献忠骗了自己，她也没有啥损失。
反正她本次为国除贼，既然行刺失败她早就他已经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了！
数日后辽东水师一路从崇明逆江而上，出现在了镇江江面。
数艘1800吨的巨舰，利用舰载的18磅红夷大炮对着京口炮台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数百门巨炮同时发出怒吼，开花弹巨大的威力使得数里外的镇江城都能感受到明显的震动。
仅仅只是一柱香的时间，坚不可摧的京口炮台，以及三十门红夷大炮就全部被摧毁。
两天后这支辽东水师出现在了南京江面上！
南京城的百姓看到这些巨大的桅杆，以及风帆时无不惊叹！
而原本驻守在南京的水师战船根本就不敢迎敌，早就已经开到了南京西面的采石矶一带。
美其名曰：防止辽东军从采石矶渡江！
此时李献忠派人送来了自己的命令。
他倒是没有要求南京城直接投降，只是说明了复社陈子龙派人在扬州行刺自己，要求南京方面取缔复社以及逮捕其主要成员。
很显然陈子龙激怒了李献忠，他这是要拿复社开刀了！
虽然复社同东林党结成了同盟，不过他们在南京六部并没有能说的上话的人。
李献忠这是要东林党同复社做一个切割，以撇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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