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礼物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拿来礼物的蒋雨行下意识去看蔺峥，看完又看凌江聿，有种计划经济分配不公平的尴尬。
凌江聿沉默好只一会儿，问他：“留下的东西在哪儿？”
蒋雨行去把那几个小玩意儿拿出来，照顾在场三位的自尊，小心翼翼放在三角形的中心点。
装着萤火虫的盒子，几个生物体模型，是凌江玥一直走到哪儿搬到哪儿的东西。
“她把小时候的礼物留下了。”凌江聿拿起那个盒子看了会儿，突然没了和蔺峥他们争执的心情，咔哒一声锁上，带着东西走人。
“我会雇佣人在海域搜索，如果你们先找到人，麻烦把我妹妹的…把我妹妹还给我。”
“记清楚了——”他走到门口，作为唯一一个睡眠充足精神饱满的人，回头垂下眼皮看人时竟然有点压迫感。
“蔺峥，把她原原本本还给我，不准在实验室这些地方停留，也不准你对她做什么检查，否则我会在国内国际都起诉你们特调处滥用职权违法进行人体实验。”
路锗之的事对507局来说是桩丑闻，高层的意思是尽量淡化压下消息的传播。如果真被凌江聿撒钱起诉了，舆论公关压力很大，他们估计会被继续取消外勤活动。
林珈三人转头看着蔺峥，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着那几个生物模型。
谁也不待见谁，三方不欢而散。
但有一件事他们持共同想法——继续打捞凌江玥的尸体。
不过长达半个月的打捞中，他们始终没到现场去过。
蒋雨行和林珈回基地汇报消息的路上说起这个情况时，看电视剧似的有感而发。
“他们的心理我都懂。在希望不要打捞到尸体的前提下，看见每一具尸体都要经历害怕期待恐惧平静等等一系列跌宕起伏的情绪，不像现在，只需要听我们转达消息的时候紧张一下。”
林珈：“要不要我打个申请，让你转行去和路愉当同事？”
蒋雨行：“那还是算了。别当着关公像的面说这种话，很容易灵验的。”
说话间走到休息区，蔺峥正在找之前被藏起来的信息素抑制药物，听见他们的说话声，继续弯腰找着东西，头也不抬平静问：
“今天怎么样？”
“没有找到，是好消息。”
“搜的哪个地方？”他打开了两个抽屉都没找到药，蹲下去拉第三个抽屉时问了句。
“海河交界处，如果她被冲走了，那个地方会更容易捞到人。不过最近几天都……”
后面说了什么，蔺峥没听见，他的注意力被临时打开的抽屉吸引住了。
——里面原本放好的海月水母模型不见了。
他在申山地下实验室里拿走水母模型后，随手扔进了抽屉里不想再看见。
前段时间看见她留下的物品里只有最初两个小模型时还想着，如果人真的找不到了，剩下一个水母模型至少能当做她来过的证明。
可现在唯一剩下的东西也不在了。
也幸好不在。
蔺峥的心跳忽然快了点，霍然直起身，问林珈：“基地最近的监控备份有问题吗？”
林珈：“没听说。怎么？”
“她带走了水母模型。那天她控制我离开这里之前，肯定还下来过，控制过其他研究员忘记那段记忆。她为什么把所有东西都留下了，却带走海月水母？”
林珈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你觉得她只是离开，不是真的自杀？”
蔺峥没明说，他们从一开始心里就都有猜测，只是有证据证明总要比一厢情愿好。
他中断了在海里捞人的计划。
“缓慢停止，今天少去一点人，明天时间短点，过两天再彻底结束，不要让人怀疑。”
“我再和高层沟通几次刑事赦免的事，用已死亡的理由争取身份保密。”
“蒋雨行，你联系凌江聿，让他也缓慢停止。林珈，你去给路愉做个催眠，确保她真的不会再找人打听江玥的下落。”
一件件事安排清楚，仿佛那个海月水母模型在他心里重新燃起一把火，把他的理智驱赶回了本来的位置。
林珈利落点头，带着蒋雨行第二趟出门。
走出基地，蒋雨行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忘了在出事之前他对江玥恨得天天冷脸说让她痛死的事？还真是人死如灯灭爱恨如同过眼云烟，只要你还在我就能原谅全世界啊？”
林珈停下脚步，上下扫视他：“你买保险是对的，起码晚年还能有大病医疗报销，不至于没人爱又没钱。”
管他恨不恨冷不冷脸，人活着才能吵清楚，人不在，再多爱恨也只是遗憾的独角戏。
蒋雨行刚想辩解一句，林珈又说：“也不对。有些奇形怪状的未知生物还是挺爱你的。”
蒋雨行：“……”
——
城市里的年节味道被高楼大厦约束在小小一户门窗里，被仅仅一周的假期时长稀释得薄淡无味。
越往小地方走，反倒越热闹。
新年第一天，就有人迫不及待踏上了见识世界的新旅途。旅游业发达的城市，即便是阖家欢乐的时候，景区直达车和接驳车也正周而复始地在两个地方之间奔跑着。
前往四姑娘山的大巴车开了几个小时，到下车时上面的人都蔫儿了，一个个像腌酸菜从温室里栽出去，再被低温冻得精神百倍。
下车就有人殷勤上来推荐优惠服务，戴着黑色耳罩的高原红小子在人群中寻找一番，盯上了一个女孩儿。
看那东张西望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最好骗。
他挤开人群凑上去，热情询问需要什么帮助，订了住宿没，有没有地方吃饭。
“没有的话可以去我们家，豪华两人间，吃饭就在楼下，方便得很，明早你出发去景区，我们还有专车接送。”
“哦。多少钱？”
“你一个人的话两天只需要五百八，祝你新年务必发发发！”
女孩儿掏钱出来数，棕色的牛皮钱夹没有一点装饰，明显是男士用的，拿在她手里有些大，展开时里面一沓钱都要冒出来了。
高原红小子眼睛都要绿了，伸手去接钱，“不小心”多捻一张出来，还没来得及暗喜就被抓住了手腕。
“我听见有人说两天只用四百，”凌江玥一脸认真，“你拿了六百八，你优惠一下，我要住四天。”
耳朵动一动，她又听见有人兴致勃勃问这里的特产，听了半句就跑，又问：“午餐有牦牛肉吗？要那种辣的。”
高原红小子：“……”你怎么不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