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表哥都叫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就一句话带过的事。
凌江玥一脸的“虽然我还不想原谅你们但毕竟要讲礼貌”的复杂态度,认完亲就又黏回蔺峥身边,明显对他们有抵抗情绪。
凌江聿和她说话,她都爱搭不理的,三句话引不出两个字。
这在长辈面前有点没礼貌了,凌致诚想说说她,但又不敢开口再让女儿讨厌他,于是把目光投向唯一一个陌生人。
“这位……”
“蔺峥,蔺相如的蔺。”蔺峥适时自我介绍。
“蔺警察,”凌致诚点点头,吩咐下属似的说,“我们一家人有话要说,麻烦你先在外面等一下。”
“不用,他也是一家人。”凌江玥把他的手抓得更紧。
庄枚语气不赞同道:“江玥,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在这里,这是我们一家人的事。”
“哦。”仍然油盐不进。
还是蔺峥主动说:“我去外面等你。”
并且捏了捏她的手,她才不高兴地放人出去。
“你们是刚谈恋爱吧,”庄承突然问,帮忙缓和气氛似的,“不过上次听江聿哥提起你的时候,没说起这件事,看来是最近才认识的?”
对他,凌江玥勉强有点回答的兴趣:“嗯。”
“认识时间不长感情就这么好了,这么喜欢他啊?”他把握着不熟悉的亲戚间开玩笑的尺度,调侃一句。
凌江玥瞄了眼他旁边那几个老头老太太,心想这可是你先问的。
“是啊,因为他的职业让我很有安全感。既然作为子女不能信任父母亲戚,那我只能退一步,作为公民依赖警察了。”
轻飘飘说完,在场的长辈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过庄老太太不自然也就一瞬间的事,回头又让庄承拿出来一份礼物。
“江玥,以前的事等只有我们一家人坐一起的时候再来说清楚,今天是你的生日,说点高兴的。”
“你这十年没在家,但该是你的东西都给你留着,房产,股票,基金,你哥从外婆这儿得到多少,你就有多少。”
凌江玥兴趣不大,但听庄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庄家是她在做主?
怪不得庄承毕恭毕敬的,一副老实乖孙的样儿。
她的不感兴趣也在意料之中,几个长辈想着她在外面飘零几年过惯了得过且过的日子,大概还不明白这些看起来轻飘飘的东西有多重要,于是又让人送进来一个保险箱。
纸质东西不吸引人,保险箱里闪着光的宝石总能让她多看几眼吧。
凌江玥确实多看了几眼,因为太闪了,拿出来的那串绿宝石项链能挡住她半圈脖子,钻石光芒映在清澈水亮的祖母绿上,感觉没个甲亢大脖子都挂不住它。
庄枚扶着庄老太太坐在凌江玥旁边,拿起那串项链在她身前比了比。
“以前给你存这些东西的时候,想象不出来你长大成人会是什么样子,活泼的?温柔的?你妈找人切割那块祖母绿的时候,反复找设计师调整,想着十八岁的时候能送给你的话,设计上需要年轻一点。”
庄老太太亲自给她戴上,苍老干燥的手在她脸颊边轻轻抚摸,不再清澈的眼睛里勉强能看出久远的愧疚。
“都长这么漂亮了。”
凌江玥不喜欢别人向她表达复杂的感情。
虚与委蛇里夹杂着真情实感的愧疚,像雨天黏腻的泥巴,只会让人心烦。
她偏过脸,冷漠表达自己不想玩这种亲情把戏。
“我很想知道,既然我是你们斟酌过后放弃的那个,为什么还要每一年给我准备礼物?没想过我可能已经因为你们的选择死在外面了吗?”
刚刚温情两分的氛围又被打回原形。
她还拎着脖子上那串项链转头问凌江聿:“这是上流社会的习俗吗?用昂贵的礼物买断矛盾。”
凌江聿沉默。
她得不到答案,又把目光投向凌致诚和庄枚:“这些东西能弥补我在外面流浪十年,吃不饱穿不好的日子吗?还是说其实不是对于这十年的弥补,而是对你们收养了凌江念代替我享受好日子的弥补?”
庄枚:“江玥,妈妈之前告诉你了,我们收养江念是因为你哥哥……”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听不懂我问这个问题的真正意思?我看起来很想了解你们收养凌江念的苦衷吗?”
庄枚被她的恶劣发言惊得愣在原地。
凌江玥面无表情,一把将保险箱给推到地上,里面的珠宝钻石掉出来滚了一地,黑色高跟鞋就踩在那片昂贵的红红绿绿中,鞋尖挑着串钻石手链踢到一边。
“不需要讲那么多不得已的理由,你们直接告诉我,当初隐瞒庄氏制药研究员出事的消息时,你们是不是已经做过充分的思考了,认为抛弃我一条命换来不被竞争对手赶超的机会,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但凡换个方式问,大家都还能粉饰太平,但她这样剖开来,任谁都只能一眼看见冷冰冰的真相。
庄老太太只能放弃怀柔政策,向她解释:“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是你的命更重要。当时的事也没到那地步,不存在需要在你的命和研究机构之间二选一。”
“楚箐的人品我们很了解,她绝对不可能和你失踪的事有关,她出事之后我们虽然没告诉警察这个调查方向,但找人查过,没有发现你的踪迹。”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凌江聿接过话,“庄氏制药八年前就开始走下坡路,里面的秘密信息在这几年也陆续过了保密期,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万一就能早一点找到江玥呢?”
“为什么你们总抓着庄氏制药楚研究员的事问?”庄承冷不丁插嘴。
“江玥被带走后在大岭沟生活了一段时间,然后进了福利院,不就已经证明和研究所没关系了吗?”
凌江聿一顿,恨自己不能把妹妹真正的经历说出口,没办法让他们知道当初那个决定有多愚蠢。
“因为我进福利院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凌江玥面不改色把故事串在一起。
“不清楚原因的高烧,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差点把我烧成傻子。万一这件事就和那个研究员有关呢?庄承哥,你的话听起来,好像我只要没和你们庄氏制药扯上关系,进福利院也不是什么大事。”
庄承笑容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提了下西装裤,蹲下去把滚到脚边的珠宝捡起来,还给她时说:“我一直期待着你回家,还打算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
“是吗。”凌江玥的目光落在他耳后,被短发遮挡的地方有个若隐若现的黑色逆十字架纹身。
“那我还挺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