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g开到云墅集的临停区,熄了火,但凌江玥没下车,蔺峥也没提醒她。
他们看似平静地聊起今天行为测试的内容,眼神克制着几乎不对视。
可同处一个密闭空间,免不了分神注意对方,于是两人连说话都再三斟酌,总觉得说错一个字就会给犹如实质的气氛划出一点火星子。
蔺峥不顾外面冷空气肆虐,降下车窗支起胳膊,先问:“今天的测试怎么样?”
凌江玥通过副驾驶车窗的反光观察着他,嘴上不忘回答:“有点恶心。”
“恶心?”
“青姐给我看了几张照片,让我想象现场。但我只觉得恶心,那些动物被解剖得血淋淋的,看着很可怕。对了,我还问了青姐一个问题,她说让我来问你。”
“什么问题?”
“人体科学部是研究人体的,但青姐对各种特异生物实验都很熟悉,研究我这种对生物体能量敏感的人看起来也很熟门熟路。是因为…你们研究的生物特性,最后都会用在人体改造上是吗?就像辛文辛志那样。”
她不是
于是她得到真正的回答,也十分顺理成章。
“ua特调处是专门研究未知生物的,是除了人以外的生物,而人体科学部是只研究人,照理说两个部门永远不会有工作交集。
只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之后,国内外对人体的研究进入了瓶颈,一是天生特殊的人毕竟占少数,愿意被研究的更少,二是用物理化学手段做潜力激发的研究失败率一年比一年高,效果不仅不好,还给一些志愿者带来了不好的副作用,于是被组织叫停。”
“过了没几年,有研究员转换了思路,用生物改造生物,只要迭代得好,稳定性就能得到保障,所以从那以后,人体科学部就开始和几个生物研究部门合作,尤其是特调处。”
《知更鸟计划》就是其中一项研究。
其实一开始人体科学部是划分在749局的,涉及的业务基本都和超自然现象有关,后面因为这项合作,才分了一部分到507局来,特调处也才开始和特殊案件调查部门一样声名鹊起。
凌江玥终于从他嘴里得到了想了解的事实,嘴角肌肉牵动,在心里冷笑。
很符合她的经历。她就说,那个人怎么可能是独自研究的,肯定有官方组织的授意,原来他们从九十年代就开始了这项丧心病狂的研究。
说什么物理化学手段残忍,难道生物手段就不残忍了吗,他们在意的根本不是被研究人员身上产生的可怕副作用,只是研究的稳定性而已。
她暗暗深呼吸好一会儿,才又平静问:“那我会被研究吗?不是今天和昨天的这种小儿科检查,而是,而是辛文那样的。”
“不会,”蔺峥知道她一直担心的是什么,语气沉稳道,“特调处和人体科学部的特邀顾问只有配合测科学调研的职责,其他在你意愿之外的事都不会发生。”
今天的保证没有额外前提了,和昨天的态度可不一样。
看来他对她的怀疑已经到了即将破壁的时候,只要哪天调查清楚她和非法组织没关系,那……
“配合科学调研的职责,是什么?”她轻轻咬着嘴唇看过去,两个人的视线终于对上一瞬间。
蔺峥:“就是行为测试,在生物研究中给予一点帮助。青姐跟你说了明天的测试项目吗?”
“嗯,实物测试。”就是要在现场看见各种解剖生物和生物标本。
她猜测试的内容和她过去经历的一样,不过不管是什么,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害怕得事事照做的小可怜了。
回答完,她又轻声问:“你明天还会来吗?”
蔺峥应一声“嗯”。
“特调处的人在,你不用再担心会被人体科学部切片研究。以后也不用担心。”
理由很正派,但是他那双眼睛可不是这样“说”的。
凌江玥点点头,垂下眼睫,转过去手按在门扣上:“那,那我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明天怎么过去?”
“我可以自己走着去。”
他停顿一下,公事公办道:“明天九点我来接你。”
“噢……谢谢。”
“对着车窗玻璃说谢谢,是它在接送你吗?”
“……”她耳朵有些红,还是背对着他,像表情包里蹲墙角画圈的那个图。
“玻璃上有你,”她声音小到快听不见,下一秒就拉开门扣跳下车,不过走之前还是回头看着他飞快说了句,“谢谢!”
眼眶的红转移到了耳朵,那双眼睛明亮得宛如星辰。
这一刻,风似乎都格外青睐她,脸颊边散落的发丝被吹得飘扬,发尾蹭在她脖颈,也似乎搔在蔺峥心头。
让他心跳漏了一拍,掌心的伤口又在发痒,又痛又痒,难以忍受。
……
等大g开走,凌江玥慢腾腾走在小区里,寻找自己住的那栋楼。
前面是个三岔路口,她盯着两个方向望了望,最后看向中间那块草坪上的一张长椅。
那里有人在晒太阳,闻闻味道,应该是和她同一栋楼的。
她走过去坐下,看着前面草坪上打滚的小孩儿发呆。
身边那个人的味道有点熟悉,好像是昨天“见过”的人。她找了个不会显得尴尬的时机,扭头看看对方。
然后一直盯着。
对方是个很漂亮的女生,被盯得久了,也扭头对上她观察的目光。
“……你要吃吗?”她把手上的炒板栗递过来。
凌江玥瞄了眼牛皮纸袋里的板栗,试探着去拿。
袋子有点深,好不容易捏住两个板栗,从袋口上看起来,像是她整只手都塞进去,要大拿特拿似的。
“……”
“……”
两个人都有点沉默。
好在板栗最终拿出来了,她们坐在长椅上边剥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我好像见过你。”
“我也见过你,刚刚在一辆越野车上,你和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坐一起。”
“你身上很好闻。”
“我有老公了。”
“……”
又沉默了,但两个人手上剥板栗的动作没停。板栗肉塞进嘴里,她们靠在长椅上,动作有些默契地看向远处。
秋风渐凉,说话声也飘散在远风中。
“我待会儿能跟在你后面回去吗?我们应该是一栋楼的,我才来,不认识路。”
“你自己的家都不记得吗?”
“我脑袋不太健全。”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