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蛇群也退了。
两个人满身泥泞。
“怎么样？”魏玄商把小刀从地上拉起来。
“还……还好。”
“饿了吗？”
“啊？”
魏玄商示意他看向旁边，那里横七竖八躺着几条蛇的尸体。
“有肉吃了。”
……
等重新把火生起来，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魏玄商把蛇肉切成手掌差不多厚的块状，串在树枝上放到火上烤。
没多久，就飘出了淡淡的肉香。
小刀也从一开始的抗拒，开始不由自主地咽口水。
两个满身狼狈的人坐在鬼区的丛林里烤肉的画面实时投放在天城各个城区最昂贵的广告位上。
第二城，人流量最大一片广场上。
一个红发女孩儿在人流中驻足，视线落在了最大的那块悬浮屏幕上。
“小七？”
前面的少年走出几步远之后发现她没跟上，回头看见她在盯着屏幕看。
少年走回女发女孩儿旁边：“你也对这一对幸运儿感兴趣吗？”
“他们是谁？”女孩儿问。
“这几天是庆祝日，出来的幸运儿。”少年指着屏幕右下角，说，“那是他们的名字，一个叫小刀，另一个叫玄鸟。”
“玄鸟。”红发女孩儿小声念着这个名字，视线落在大屏幕上正在吃烤肉的魏玄商身上，湛蓝如深海的眸子里涌现出一些异样的光芒。
“你也喜欢他们？”少年看向女孩儿眼里充满宠溺，“要下注吗？前面不远就有。”
红发女孩儿摇了摇头，微笑道：“不用了六哥。”
“我们回去吧。”
“好。”少年揉了揉女孩儿柔软的头发，“走吧。”
两个人继续前行，不时会听见擦肩而过的路人讨论着第三区两名幸运儿。
玄鸟。
为什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
把蛇群打退之后，两个人的衣裳还没全部烤干，又迎来了一场虫潮。
小刀在睡梦中被魏玄商拽起来就跑。
直到跳进寒冷刺骨的河水里，才完全清醒过来。
“好痛！”他的脸皱成一团，“我的脖子……”
魏玄商抓住他往后摸的手，发现一只比拳头还大的黑虫子正趴在他脖子上吸血。
“啊疼！”
魏玄商抓住虫子想拿下来，却发现它的口器紧紧吸着小刀脖子上的肉不放。
她改成左手捏住虫子，右手拿着刀：“头低下，站稳别动。”
小刀听话照做。
魏玄商一刀刺穿了黑虫的身体，趁着它放松口器把它拿离了小刀的脖子。
两人在水里待了十几分钟，岸上的虫潮才缓缓退去。
此时小刀已经冻僵了，魏玄商硬拖才把他拖回岸上。
小刀躺在岸边发抖，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脚踝。他以为是魏玄商，可是一转头，魏玄商正坐在他旁边平复呼吸。
那是谁的手？
“啊啊啊！”
“抓住！”
小刀腰部以下已经重新没入水中，这一瞬间他因为冷而丧失的直觉仿佛全部回来了，死死抓住魏玄商的手不放。
刚才那只手还抓着他的脚踝，而且又来了第二只。
“有有……有东西抓我的脚。”
他刚说完，魏玄商就感觉脚踝一紧，她整个人也被拖着向河水滑去。
两个人一起被拖回了水里。
入水之后，那些手继续把他们往里拖，没多久就超过了他们刚才躲避虫潮站的位置，进入深水区。
……
“怎么了！”
深夜，裹着大衣刚要睡着的二猫被旁边的惊呼声叫醒，一下子翻身起来。
“他们被什么东西拖进河里了。”旁边的简易木床上传来声音。
二猫立即仰头看，盯了几秒钟之后才想起来这是晚上，可以躺着看，于是又躺了回去。
黑蜻蜓在夜晚也能拍摄出清晰的画面。
投放到平安乡上空的是一片平静的河面。
一秒，两秒，三秒……
“哗啦！”
“出来了！”二猫激动地跟一条跳到旱地上的鱼一样。
画面中，小刀扑腾着手脚游到了岸边。
但是没看见魏玄商。
“我鸟姐呢？”
又过了几秒，别说魏玄商，河面上连水泡都没有了。
“不是，这小子上来了我鸟姐去哪儿了？”
二猫急了。
一个想法同时出现在众人心中。
“老师……”守在火堆旁的旧世无声地握紧了手里的烧火棍。
你一定不要有事。
时间好像突然被放大了无数倍，对于光幕下的某些人来说，每一秒都过得十分漫长。
随着时间变长，漆黑的河流却越来越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刀趴在河边大喊，也没有人给他任何回应。
一分钟的时候，所有人都期待着魏玄商跟小刀一样突然从水里冒出头来。
两分钟的时候，少部分人开始放弃。
三分钟的时候，人们开始期待奇迹的出现。
……
十分钟过去了。
二猫的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艹。”
他低下头，用袖子猛擦眼睛。
但是眼泪总也擦不完。
“艹，艹艹艹！”
“妈的要不是为了保护那个小崽子，鸟姐也不会被怪物拖进去。”
“简直艹了。”
“她那么厉害，我以为……她说不定能活到最后，能成为平安乡第一个从鬼区里出来的幸运儿。”
“结果……”他哭得一抽一抽的，“结果……”
“我真他妈的艹了！”
胖子也掀开棉被从床上坐起来，望着只剩下大声哭喊的小刀的光幕，陷入了沉默。
飞行器里的人打了一个睡意满满的哈欠：“事情总是会朝着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
“不过大家不用伤心，往生者的灵魂已经摆脱所有痛苦，去往只有幸福的极乐世界。”
“她是个勇敢的女孩子，让我们一起，为她祝祷吧。”
“砰！”
平静无波的水面忽然炸起一道十几米高的水柱，惊雷般的巨响还没落下，画面黑屏了。
“……”
“怎么回事？”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来了很强大的怪物吗？”
即使是经历了几十个庆祝仪式的老人，也没经历过看着看着突然黑屏这种情况。
夜空下，几乎整个平安乡的人都从地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