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愿的这句话，那个人头脸上明显露出了兴奋、激动的表情，她甚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没有了手脚，于是，蠕动着，爬出了那团肉山。
“我……我……终于、终于出院了！我可以出院了、出院了啊哈哈哈哈哈我可以出院了！太、太好了……”
爬到一半，她突然瘫软在了地上。
她的身体快速腐烂，仿佛一团烂泥。
沈愿皱了皱眉。
她的死了吗？
不，也许用死来形容是不对的。
毕竟，之前的她们真的可以算得上活着吗？
“1132号，谢恩，你可以出院了。”
“1023号，罗娜，你可以出院了。”
随着一个个名字被沈愿四人念出，不断有人从肉球中兴奋地爬出来，然后，死去。
但是，他们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解脱的，是放松的，仿佛她们真的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成功回家了。
可是，没有，他们最终还是会死在这里。
出院只是他们临死前的幻想而已。
而在一个个人爬出来后，沈愿在剩余的人球中心，看到了一个古怪的人。
之所以要用古怪来形容，是因为这个人是完好无损的。
在一群断手断脚的人中，一个正常人看起来就是异端。
而且，那些病人都是满脸恐惧、挣扎的，在死亡时，他们才能安心露出最后的笑容。
可是，这个正常人的表情太安详了，甚至，可以说是享受。
万建国开口道：“这些人的怨念都被他吸收了。”
吸收了？
沈愿一直就很奇怪，为什么要在房间末端摆放这种肉球，纯粹恶心人吗？
现在，她突然明白了，这些肉球多半是给里面的这个人补充养分的。
所以，PSY组织的最终目的还是延年益寿吗？
说真的，有点俗套。
而且，以PSY组织现在的科技水准，哪怕不借用这么恶心的东西，按理来说，应该也能做到延长一个人的寿命。
所以，他应该别有目的。
不过，无论是什么目的，如此恶心又残忍的行为的确让人发指。
沈愿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一枚空气弹直接形成，朝着那个正在酣睡的正常人头部射去。
空气弹碰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发出一声脆响后，就消失不见了。
而那个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很特别，接近于白色。
如果零号是白瞳，都不会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但是，一个黑发黄皮肤的正常人拥有接近于白色的瞳仁，就看起来又丑又恶心了。
“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伟业？”
他的声音也很奇怪，明明声音很年轻，但是，语调却显得有些苍老，充满了强烈的违和感。
“呵，伟业？用他人的性命来延长你的寿命吗？”
男人露出了看傻子的表情：“你真是愚不可及，这些人在正常社会，只会对其他人的生活造成影响。比如，唐宁。她有双相障碍，时而抑郁症，时而狂躁症，她的病让家人苦不堪言，在她又一次动手殴打自己仅仅三岁的妹妹后，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针对她，进行了各种治疗，却始终无法治愈，只能缓解病情。”
“她这一辈子就只能待在精神病院，再也不能融入正常的社会了。”
“类似于唐宁这种情况的病人，还有很多。”
“就连她们的家人都放弃她们了，但是，我没有。”
“人生而平等，就因为脑子这里出了一点问题，就要被所有人，甚至包括情人嫌弃，厌恶，就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无法保障？我不同意。”
“九霖的话启发了我，我决定给她们创造了一个‘世界’。在那里，她们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没有辱骂，没有歧视，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我努力了这么久，毫不犹豫将大部分精神病人的意识都上传‘终端’，送往极乐世界。为什么，你要来破坏？”
“你自以为是的正义，破坏了这些人仅存的净土。”
其他人听到白瞳男人的话，还有些诧异。
似乎有点道理来着？
许念就是一个精神病，虽然，通常情况下，人格的记忆都不互通，但是，许念一直很清楚自己有多重人格。
只不过，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人格。
作为一个不被世人接受的精神病人，许念是有些理解这个人的话的。
万建国不是精神病，他是真的有阴阳眼，但是，他被当成精神病人太久了，所以，他很能共情精神病人。
这个人这么为精神病人着想，似乎也不算是纯粹的坏人。
沈愿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觉得诧异和动容。
所谓的意识上传，应该就是把精神病人变成一个个幻想人，然后，为幻想人们制造一个世界。
这个概念，九霖很久之前就和她说过。
她那时候只觉得九霖疯了，却没想到，PSY组织真的把这个计划付诸实践了。
PSY组织的实践能力，属实强大。
不过，她并不认为，PSY组织真的关心精神病人。
或者说，他们的关心太扭曲了。
零号在听完“世界”学说后，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毕竟，他早就拿到了PSY组织的内部资料。
虽然，PSY组织很努力的，想避免使用电子资料，但是，哪怕是把资料拍照备份或者在聊天窗口发送，也会被零号找到。
所以，在网络如此发达的时代，很难有真正的秘密。
“我自以为正义……呵，最自以为是的不是你吗？”沈愿在听完白瞳男人的叙说后，冷笑着开口道。
“你口口声声，我破坏了你的伟业……那你可有问过那些人，是否愿意舍弃肉体，断绝和这世界上的一切联系，意识上传终端，在你编造出来的美梦中活着吗？”